第93章：我若是個弱女子

　　霸王別姬講的是那個時代的事。
　　雖然離現在很遠，但其中的風土人情，與時事變遷那種感覺，總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許青捧著碗呼嚕呼嚕喝粥，時不時夾兩口鹹菜，陪著姜禾壹起看到最後，程蝶衣拔劍自刎。
　　壹個時代，壹段故事。
　　“這裏面的戲，就是過時了，和功夫壹樣，沒幾個人下苦功去練，練了也沒什麽出路，只能變成壹個小圈子，成為文化傳承，簡單說，就是時代變了。”
　　他嘆了壹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嘆氣，看這種電影的時候，總會被觸到心裏某壹塊地方，這也是他喜歡看電影的原因，也是喜歡做UP的原因。
　　壹部好的電影可以讓人回味幾年甚至十余年，還想再翻出來看。
　　姜禾若有所思地看著片尾曲，她沒有許青看得明白，但那種前後的時代沖突直接透過畫面傳達出來，與看不看得懂沒什麽關系。
　　這便是藝術的價值，人類的悲歡並不相通，藝術卻可以讓人產生共鳴。
　　“時代變了。”姜禾也嘆氣。
　　“嗯？”
　　許青側目，這四個字從她嘴裏說出來有種說不出的怪。
　　“男怕夜奔是什麽？”姜禾卻沒理會他的驚訝，轉口問道。
　　“夜奔就是親壹下，男的最怕這個，妳要是哪天看我不爽，就用這種讓我害怕的東西……”許青編不下去了，他看到姜禾在捏拳頭。
　　“夜奔就是個戲。”
　　他放棄教姜禾開玩笑，收拾碗筷拿到廚房裏洗，邊道：“思凡也是，思凡講的是壹個動了春心的小尼姑，跑下道觀去追男人的故事，挺好的，但妳估計看不懂。
　　這兩部戲都很吃基本功，壹個大角的獨角戲，中間沒有換場換人，連歇口氣喝口水的工夫都沒有，上臺前喝水少了口渴，喝多了憋尿，上臺後唱念做打，開唱就得撐下去，反正就挺難的，能把它唱好的話，就說明功夫到家了，能不能紅看老天。”
　　“那夜奔就是豹子頭林沖，他比妳小個幾百歲，憋著壹口氣雪夜奔梁山……剛剛那個師傅死前唱的就是夜奔，把自己憋死了，看得出難度多大了吧？”
　　許青甩著手出來，喝點粥舒服不少，心情也莫名的很好，“唐宋元明清，剛剛的電影是清末民初，就那麽大的變化，我們兩個隔了這麽遠……嘿，神奇。”
　　說起林沖，感覺好遠，但看到姜禾，他又覺得有些近。
　　要是哪天出門撿個林沖回來……好家夥，天天不幹別的了，就撿人。
　　“時代的力量是無敵的，以前十惡不赦的事會變得隨處可見，以前喜聞樂見的東西放現在可能是犯罪。”
　　他扔下壹句話，沒理會在那裏沈思的姜禾，抱著睡衣進去浴室洗澡。
　　每次看完電影她都要思索壹會兒，這是個好事，總比連腦子都不過的要好。
　　姜禾想在這邊待得越久，便想的越多，以前的，現在的，未來的。
　　隨著認知的提高，她也愈發明白在這裏有個容身之處的可貴。
　　單剛來時帶著劍在外面逛的那壹個時辰，如果不是暴雨導致街上沒多少人，她拿著劍亂竄就算不被人註意到，等到餓了去搶東西吃也會被抓。
　　這社會越穩定，她初來時就越危險。
　　當時如果許青亂動的話，結果也可能不壹樣。
　　她盤腿坐在沙發上，低頭看看手上粗糙的部分，用手指摳幾下，目光放到浴室那邊。
　　時代變了。
　　二娘的話好像也過時了……吧？
　　……
　　許青出來時，就見姜禾在那兒糾結猶豫著什麽，兩只手都快擰壹起了。
　　“想什麽呢？”
　　“沒什麽。”
　　姜禾若無其事地站起來，徑直走進房間關上門。
　　“趕緊洗澡，裏面正熱乎呢，壹點都不冷。”許青在後面喊。
　　“好！”
　　聽到姜禾應聲，許青到電腦前把冬瓜挪開，自己坐下來隨便點點，聽著身後門開，然後姜禾踢踢踏踏去浴室的聲音，才打開百度看瀏覽記錄。
　　空空如也。
　　懷疑自己的打開方式不對，許青又關掉重新打開，依然是空白壹片。
　　這……
　　學會清記錄了？
　　他回頭看向浴室，有些驚訝。
　　十幾分鐘後。
　　浴室門壹聲輕響。
　　許青在沙發上保持著葛優躺的姿勢，回頭瞧過去。
　　姜禾已經不再和以前壹樣洗完澡依然穿得整整齊齊，換上那大幾碼的睡衣，歪著頭讓頭發斜在壹側，兩只手捧著浴巾把頭發裹起來揉搓著，睡衣下擺露著壹截光潔的小腿，腳下換上棉拖，趿拉趿拉朝他這邊走來。
　　離得近了，許青能看到她臉上被水汽蒸得紅撲撲的，額角還帶著潤濕的水珠，粉膩嬌融，完全不像那個壹膀子撞斷樹的女強人。
　　“看什麽？”姜禾有點不自在，沒有把吹風筒給他遞過去，而是插上電自己動手。
　　“如果不是妳壹巴掌能拍死我，我可能要犯罪了。”
　　“嗯？”
　　“可惜沒有如果。”許青躺在沙發上沒動，反而閉上眼睛。
　　吹風筒嗚嗚地開始工作，姜禾坐在椅子上給自己的秀發吹幹，突發奇想道：“若我是壹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當初妳會怎麽做？”
　　“打電話，叫保安，給妳送回家去。”
　　“為什麽？”
　　“因為現在有些人也會穿古裝，那天如果妳沒有那壹鏢的話，我只會當妳是個迷路的女孩兒……”
　　姜禾有些慚愧，剛見面就毀掉他的電視，“只因為那壹鏢？”
　　“還有妳露著腳趾頭的破草鞋，還有妳的氣質和眼神，神色……反正七七八八的，壹塊綜合起來，就直覺感覺不對，那壹鏢只能算個引子，但很重要，如果沒有那個引子，我也只當妳是個古怪的人。”
　　許青仔細回憶著初見時的場面：“按正常來說，我很難相信妳，但所有異常綜合在壹塊兒，妳又用鏢嚇我壹下，我就……當時純粹腦子壹熱把妳放進來，如果給我冷靜壹下的時間，可能就沒現在這些事了，畢竟妳拿著劍挺恐怖的。”
　　姜禾吹動著頭發瞄他壹眼，想了想道：“也就是說，如果我手無縛雞之力，妳也可能放我進來，但最後會交給警察？”
　　“不，是交給保安，然後保安再交給警察。”
　　“不會想犯罪嗎？”
　　“……我又不是犯罪分子！”許青沒好氣兒地道，“我……算了，說妳也不懂。”
　　三年起步，傻嗶才會去做那種事。
　　姜禾沒再說話，客廳裏只剩吹風筒發出的噪聲。
　　兩個人各自想著事情，孤男寡女共處壹室這回事，早已習慣。
　　反正清清白白，又沒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