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請我當皇帝

四代重奸

歷史軍事

張順重生了,天可憐見的重生在明末,既不能上網打遊戲,又不能宅在家裏追番劇,這悲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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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鳳凰城

大家請我當皇帝 by 四代重奸

2024-1-26 22:48

  太原城位於太原盆地北端,三面環山,西面臨河中、南部為河谷平原,整個地形北高南低呈簸箕形。
  東部山地通稱東山,是太行山的支脈,主峰為罕山。
  西部山地為呂梁山東翼,主峰北雲頂山為附近最高峰。
  北部系舟山,本是忻定、太原兩盆地的界山。
  其間的石嶺關與天門關,號稱“北門鎖鑰”,古為兵家必爭之地,防禦由北面而來的敵人。
  然而正是太原這種獨特的地形,決定了它在防守北面而來的敵人的時候,有很大的地理優勢。
  而在防守南面而來的敵人的時候,反倒有種被人“甕中捉鱉”之感。
  故而朱燮元久攻孫傳庭部不下,退後太原以後,遂遣參將姜襄駐守太原縣,遣副總兵李輔明駐紮舊縣圪塔,以禦義軍。
  那太原縣在太原府城西南四十五裏,城周七裏。
  原本這太原縣喚作平晉縣,乃是宋太宗趙光義平定北漢以後設置,其縣城在汾河東岸,距如今太原縣城二十裏。
  洪武初,平晉縣城為洪水所沒,山西巡撫及太原知府遂上書朝廷,請求重建。
  經過核準以後,選定汾河以西的晉陽城,也即昔日趙光義焚毀太原城遺址處新建縣城,謂之“太原縣”。
  而山西副總兵李輔明駐紮的所謂“舊縣圪塔”,其實就是當年平晉縣城遺址。
  由於此地是壹個高出附近地面不少臺地,正好可以在此安營紮寨。
  這兩處壹個位於汾河以西,壹個位於汾河以東,處於太原城以南,正合堵住了義軍北上之路。
  當張順攜孫傳庭、魏知友、張大受、楊承祖、張如靖、王忠等五營人馬沿著汾河而上,趕到太原縣城的時候,果然見明軍謹守門戶,防禦森嚴。
  他又派遣士卒,探查附近情形,不多時也得知有壹營兵馬駐紮在河東“舊縣圪塔”。
  那宋獻策盯著太原縣城看了半晌,不由欣喜道:“殿下,此處亦有壹番典故。”
  “哦?不知是何典故?”張順早已經習慣他神神叨叨的模樣,不由配合的問道。
  “昔日大唐龍興於此,及其德衰,後唐、後晉、後漢和北漢又皆由此而興,龍氣彌漫,故又稱之為‘龍城’。”宋獻策捋了捋胡須,不由笑道。
  “及宋太宗趙光義攻克此城,為了斷其龍脈,彌其龍氣,故而毀晉陽,設平晉,以壓勝之!”
  “哦?”此事人所共知,張順對此不置可否。
  “這事兒本不稀奇,只是稀奇的是,等到明初天下方定,大元擎天柱王保保身死,這平晉城竟然恰巧遭水而毀,豈不怪哉?”宋獻策不由神秘莫測的笑道。
  “水火無情,天數使然,又何怪焉?”張順聞言哂然壹笑,心道:哪裏還沒有點天災人禍,我且看妳如何吹噓。
  “水火無情,天數使然?”宋獻策聞言壹楞,隨即不由恍然大悟道,“舜王所言甚是!”
  “話說平晉城為水所毀,諸臣上書朝廷,又在晉陽舊址,復建太原城。”
  “這明代復建的太原縣城內,共有九街十八巷,四周城堵五十壹堵,敵臺三十二座,城高三丈,壕深壹丈。”
  “設有四門,其中北門被稱為奉宣門,城門洞向北甕城門洞向東,表示鳳首向東顧盼,有‘丹鳳朝陽’的含義。”
  “甕城內外出路南北兩側各有壹眼水井,象征鳳之雙目。”
  “東西兩座甕城分別為觀瀾門和望翠門,這兩座城門的的外門洞向南,猶如鳳凰的雙翼。”
  “南門則被稱為進賢門,代表鳳凰的尾巴。”
  “城內的十字街又猶如壹只巨大的鳳凰,占據著高臺,故而此城名曰:鳳凰城!”
  草,張順聽到此處,差點當場罵出聲來。
  妳道為何?
  原來這水本來就有龍的寓意,而鳳凰二字更容易讓讓聯想到“火”、“朱”二字。
  宋太宗趙光義用來壓勝晉陽龍氣的平晉城為水所毀,豈不意味著龍氣復興?
  而新的鳳凰城在洪武初年又在原本的晉陽遺址上重生,豈不意味著龍脈新成?
  “那……那宋先生的意思是?”張順不由試探著問了壹句。
  妳這廝不會想讓本王毀了“鳳凰城”吧?
  宋獻策聞言笑瞇瞇道:“我曾聞昔日洪武命劉基斬斷天下龍脈,以求萬世永續,今知其謬矣。”
  “雖說天下龍脈皆可斷,但哪有自斷其脈的道理?”
  “故而,以吾度之。明者,火德也!鳳凰城者,明之龍脈也!”
  “舜王若能據其脈,掠其氣,明亡可知矣!”
  好家夥,妳這廝神神叨叨半天,就是論證壹下攻打太原縣城的重要性?
  張順雖然哭笑不得,不過也不得不佩服宋獻策這廝眼光毒辣之處。
  實際上對東、南、西三面環山的太原府城來說,汾河兩岸的太原縣城和“舊縣圪塔”正是其南面的兩扇大門。
  若是大門洞開,太原府壹座孤城又能堅持到幾時?
  只是如今天色已晚,明軍又守備森嚴,義軍遠道而來,士卒疲憊,恐怕壹時三刻卻難以攻克。
  張順皺了皺眉頭,不由左顧而言他,哈哈大笑道:“這左柱國朱燮元好大的名聲,我道他如何本事?”
  “不曾想,只和咱們的孫將軍交手壹次,便退回太原,擺出壹副‘抱頭挨打’的架勢,吾知其怯矣!”
  那孫傳庭等人剛剛聽了宋獻策壹通讖緯之詞,又聽到張順如此自信,也不由紛紛大笑起來,士氣也為之壹振。
  “舜王殿下,為今之計,當安營紮寨,明日再行破敵!”那孫傳庭也並非不知兵之輩,自然知道張順擡高自己,貶低朱燮元,是為了做長久打算,不由連忙諫言道。
  張順擡頭看了看太陽,日頭已經偏西,便借坡下驢道:“好,如今天色將晚,咱們姑且退入晉祠,暫且休息壹晚。”
  晉祠在太原縣城西南十裏懸甕山南面,又稱晉王祠。
  初名唐叔虞祠,是為紀念晉國開國諸侯唐叔虞及母後邑姜後而建。
  後經後人不斷修葺擴建,逐漸形成了壹片龐大的建築群,正合為義軍大軍遮風擋雨。


第 二百二十章 我為李臨淮
  且不說義軍如何行事,且說左督師朱燮元久戰孫傳庭不下,遂重整大軍返回太原城。
  他連忙書信兩封,壹封遣人送於陽和宣大總督張鳳翼,另壹封則遣人送往潞州山西巡撫楊文嶽。
  宣大總督駐地陽和衛距離太原七百裏,朱燮元書信三百裏加急,只用了三日兩夜功夫便送到張鳳翼面前。
  那張鳳翼打開書信壹看,不由苦笑不已。
  原來這宣大山西三鎮雖然地域寬廣,兵額頗多,實際可用戰兵有限。
  當初張鳳翼到任以後,除卻各地守軍,通計宣府戰兵五千,大同戰兵壹萬,山西戰兵六千,標營亦只有三千,合只兩萬四千可用之兵。
  結果山西鎮被原山西巡撫吳甡、孫傳庭兩人先後調用、敗壞,如今唯余山西副總兵李輔明麾下壹營人馬,如今正在太原城中。
  大同戰兵壹萬也已經被他任命大同總兵王世仁率領,前去支援朱燮元去了,如今他張鳳翼麾下只有宣府五千戰兵和麾下標營。
  好在張鳳翼就任宣大總督以後,也沒有閑著。
  他不但自個又編練了四千標營,同時也讓大同、宣府巡撫分別編練了五千標營。
  如此算來,他麾下還能調動兩萬兩千兵馬。
  張鳳翼曾經擔任過大明中樞“本兵”,自然知道朝廷之難。
  如今後金在關外虎視眈眈,首先薊遼兩鎮精兵不能輕動,天津和真保兩鎮不但拱衛京師,而且兵弱,且不堪大用。
  思來想去,唯有冒險動用宣大精兵,才有壹線生機。
  怎麽辦?
  張鳳翼思量了半晌,最終壹咬牙下令道:“著宣府總兵李國樑率五千戰兵,大同巡撫葉廷桂率標營五千,分守大同西路參將唐通率三千守兵,隨本督南下,救援太原,不得有誤!”
  壹萬戰兵加上他麾下七千標營,再加上大同西路參將唐通麾下的三千守兵,壹共兩萬人馬,這是宣大兩鎮能夠拿出來的全部兵馬。
  此戰若成則大明轉危為安,不成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張鳳翼既不敢想象丟掉太原的後果,又不敢想象宣大兩鎮精兵折損的後果,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不得不冒此奇險行事。
  而就在張鳳翼發了狠之際,駐守在潞州的山西巡撫楊文嶽也接到了左督師朱燮元的書信。
  他打開壹看,只見信上只有壹行字:“如今我欲為李臨淮,卿可為張睢陽乎?”
  李臨淮即唐朝名將李光弼,曾以弱兵固守太原城,以少勝多大敗叛將史思明出名,後來被封為臨淮王,故而被稱為“李臨淮”。
  而張睢陽即唐朝名將張巡,曾在內無糧草、外無援軍的情況下和睢陽太守許遠死守睢陽,屏障江淮,讓叛將南下江南的企圖徹底破滅,所以被後人尊稱為“張睢陽”。
  正是這兩人壹南壹北,守住了南北兩個戰略要地,才使得安史叛軍雖然攻克了洛陽、長安,仍然不能避免敗亡的結局。
  如今大明的形勢和當場大唐當初頗為相像,如果朱燮元能夠守住太原,楊文嶽守住潞州,勝負猶未可知,所以朱燮元才有那句“我欲為李臨淮,卿可為張睢陽乎”的書信。
  其實這些日子,雖然遭到“順賊猛攻”,楊文嶽仍然覺得自己能堅持下去,自度如張巡那般死守潞州不成問題,但是他看到朱燮元這句話只覺得有點刺耳。
  張巡城破身死,李光弼功成名就,無論是誰也知道如何選擇。
  他有心想給朱燮元回復壹句:李臨淮我自為之,卿可為張睢陽矣!
  又覺得自己小肚雞腸,他不由搖了搖頭,下令道:“來人吶,將這封書信給本官送給右督師楊嗣昌。”
  如今右督師楊嗣昌正駐守在彰德府,和駐守在大名府的保定總兵劉國柱互為犄角,死命抵擋義軍南路軍的進攻。
  彼時,義軍已經攻克衛輝,和開州的義軍袁時中連成壹片。
  袁時中麾下義軍雖然紀律嚴明,奈何缺少武器鎧甲,又缺乏作戰經驗,很快被保定總兵劉國柱擊敗。
  袁時中早聞“舜王”之名,遂遣使表示願意歸順“舜王”。
  南路軍主帥洪承疇在向張順請示以後,遂送去張順的敕書、義軍教師和部分武器鎧甲。
  袁時中遂重整兵馬,以義軍“大名總兵”為號,猛攻開州。
  保定總兵見開州附近“亂民四起”,生怕誤了軍機,遂退回大名,雙方形成了對峙局面。
  故而,當大明右督師楊嗣昌接到山西巡撫楊文嶽轉交過來的書信,打開壹看,不由大慚。
  楊嗣昌忍不住對朱大典道:“國家形勢如此,皆我之失也。若不能效法張睢陽贖罪,我有何面目面見陛下乎?”
  那楊嗣昌年紀輕輕便身居高位,除了的崇禎寵幸信任以外,自然也有自身天資聰穎的原因。
  如今明軍敗退彰德府,他如何不明白當初懷慶府大敗,正是自己焦躁輕進,以至於釀成大錯。
  其實當初楊嗣昌如果不那麽急躁,即便讓義軍占據了懷慶府又能如何?
  只要明軍大軍盤踞在開封,洪承疇、李信之流又焉敢大舉北上?
  故而漕運總督兼鳳陽巡撫朱大典聞言,也只能沈默不語,算是默認了楊嗣昌之過。
  楊嗣昌見狀,更是心如刀割。
  他不由將朱燮元的書信留了下來,自己又研墨揮毫向河南巡撫吳甡寫信道:“如今朱燮元守於太原,楊某守於彰德,而閣下守於開封。”
  “此三者皆要地也,太原扼其肩背,彰德扼其腰眼,開封扼其手足矣!”
  “此三地不失,大明不亡!”
  “今朱燮元願為李臨淮,某願為張睢陽,卿之才更勝我十倍,當為郭汾陽矣!”
  郭汾陽即郭子儀,在唐代安史之亂中率領朔方軍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其後更是收復兩京,再造社稷,因功被封為汾陽王,故而被成為“郭汾陽”。
  楊嗣昌這壹席話,其實有給吳甡戴高帽子的嫌疑。
  只是若是仔細輪來,如今太原是義軍主攻方向,朝廷又沒有下定決心,征調薊遼精銳發起會戰,自然落於下風。
  而彰德府方向,楊嗣昌、朱大典等部新敗,如今勉強維持潞州、彰德及大名壹線防線已是難得,自然不能再奢求太多。
  唯壹河南開封府壹處,義軍曹變蛟麾下因為少了高壹功壹營,只有壹萬二千人人馬,並不超過麾下有四營兵馬的河南巡撫吳甡太多,所以才被楊嗣昌寄予厚望。
  而且由於義軍大舉進攻,由開封向東,除了曹變蛟麾下四營人馬以外,河南府空虛,這也是明軍唯壹的翻盤點。
  楊嗣昌這書信又輾轉了許多日子,好容易送到了河南巡撫吳甡手中。
  那吳甡打開書信壹看,頓時不由苦笑起來。
  原來吳甡麾下雖然有左良玉、虎大威、陳永福、祖寬四員猛將,奈何麾下兵馬多有損傷,急切之間彌補不得。
  如今吳甡麾下這四營人馬壹缺兵源,二缺糧餉。
  原本開封府優良的兵源“開封府衙役”,早已經被抽調幹凈,少林武僧、豫西毛葫蘆如今又在“賊人”治下,鞭長莫及。
  而與之相比,由於河南地界經過連番大戰,歷任巡撫又連番戰死,開封府庫裏都能夠跑老鼠了,更是讓吳甡憂心忡忡。
  “看來,我要去見見周王了!”他思量半晌,不由眼前壹亮,最終想出了壹個不是辦法的辦法。
  有餉就能養兵,有餉就能募兵。
  如果……如果京師不可守,天下事猶未可知也!


第 二百二十壹章 誰為唐肅宗
  “臣吳甡見過周王殿下!”河南巡撫吳甡向周王朱恭枵伏而拜謁道。
  明代臣子見親王下天子壹等,行四拜之禮。
  周王朱恭枵如今年近六旬,須發幾乎全白。
  壹個人到了他這種年齡,要麽壹輩子就這麽渾渾噩噩過來了,要麽是越活越通透。
  那朱恭枵不由半瞇眼看了看伏在地上的吳甡,半晌才道:“起來吧!”
  “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吳撫軍今日拜訪,不知所為何事?”
  吳甡聞言壹驚,心道:這周王素來稱賢,如今看來不可以等閑視之。
  他不由起身,認認真真道:“殿下久在府中,不知天下形勢。如今‘順賊’洶湧,海內鼎沸。如今賊人又大舉進犯,朝廷危在旦夕,天下有傾覆之虞。”
  “幸有左督師朱燮元甘為李臨淮,死守太原;右督師楊嗣昌甘為張睢陽,死守彰德。”
  “如今臣欲為郭汾陽,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不知周王可願助臣壹臂之力?”
  朱恭枵聞言心裏壹突,連忙按捺住情緒,低聲問道:“此話怎講?”
  “臣麾下有左良玉、虎大威、陳永福、祖寬四員虎將,奈何麾下人馬多有損傷,實則不足七千之數。”吳甡不由連忙應道。
  “臣欲招募人馬,以討賊兵,奈何無糧無餉,為之奈何?”
  “本王乃朝廷宗藩,不可幹預朝政、軍務!”不意周王朱恭枵根本不接那話茬,反倒向和吳甡打起了官腔。
  這個時代,由於張順改變了世界線。
  那福王朱常洵被義軍殺死之事既沒有發生,唐王朱聿鍵因為“勤王”被圈禁之事也沒有出現,所以周王朱恭枵還比較謹慎。
  “開封城乃殿下宗藩所在,壹旦有失,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河南巡撫吳甡不由輕輕笑道。
  “若殿下肯為天下計,散盡家財,天下將士敢不念周王苦心乎?”
  吳甡這番話卻是說的太直白了,讓周王朱恭枵頓時臉色陰晴不定。
  其實河南巡撫吳甡前來拜見自己,朱恭枵自度已經猜出來七七八八,也做好了出血的打算。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吳甡自開口以來,壹直話裏有話,讓他摸不著這廝究竟是何心思。
  明朝自成祖朱棣以來,藩王壹直受朝廷猜忌打壓。
  大明藩王固然還有許多特權,也能作威作福,但是在歷任皇帝的默許之下,也十分不受大明朝野上下不待見。
  稍有越距,壹旦被禦史、督撫抓住把柄,就會被狠狠收拾壹頓。
  而今天河南巡撫吳甡這番話看似在簡簡單單的“借錢”,其實卻別有意味。
  既然有人想做李臨淮,有人想做張睢陽,還有人想做郭汾陽,那究竟誰來做唐玄宗,誰來做唐肅宗呢?
  原來當年安史之亂之時,固然有李光弼,張巡和郭子儀等人忠貞為國,拼死抵抗,自然也少不了爭權奪利,爾虞我詐。
  彼時唐玄宗李隆基逃離長安入蜀,太子李亨借機北上,在得到朔方軍支持以後,在靈武登基。
  而當時郭子儀、李光弼率兵五萬趕赴朔方行在謁見,兩人分別被任命為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節度使。
  這事兒若是事後諸葛亮看來,分明那郭子儀、李光弼正是唐肅宗李亨的“從龍之臣”。
  河南巡撫吳甡此時此刻,語焉不詳的提及這番話,究竟是何道理?
  其實這壹番話,不要說周王朱恭枵發懵,吳甡自己也有點發懵。
  原來當初左督師朱燮元以“李臨淮”自喻,以“張睢陽”激勵山西巡撫楊文嶽,不過是有話不好好說的文人習氣罷了。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楊文嶽這廝看著“張睢陽”這三個字礙眼,轉手就派人轉交給了右督師楊嗣昌。
  楊嗣昌脾性堅韌不足,驟然大敗,正是心情沮喪之時,見信不由萌發死誌。
  於是,他又順著朱燮元的比喻擡了河南巡撫吳甡壹手,稱之為“郭汾陽”。
  好家夥,“郭汾陽”吳甡接到這書信,頓時展開了充分的聯想。
  如今“順賊”兵鋒正盛,朝廷勝負猶在兩可之間。
  大明勝固可惜,若是此戰若敗,定然帝星移位,天子蒙塵,到時候如天下何?
  既然李光弼有了,張巡有了,郭子儀和李隆基也有了,豈不是正缺壹位“李亨”?
  大明兩督師,壹個要做李光弼,壹個要做張巡,還囑咐自己要效法郭汾陽,誰是“李亨”,豈不是呼之欲出?
  故而,這才有了河南巡撫吳甡拜見周王朱恭枵這壹席話。
  其非獨求取軍餉,更是暗示周王朱恭枵早做打算。
  反正周王您的王府如今也面臨著賊人威脅,何不散盡家財以助“剿賊”?
  如果“賊人”被滅,那也算名正言順;
  如果“京師”失陷,有朝廷兩都督和本巡撫支持,又有先前“收買”將士之功,豈不能更進壹步耶?
  什麽,妳說按照血緣關系,周王朱恭枵血脈已遠,不在繼承大寶之列?
  那漢光武劉秀、昭烈帝劉備也是血脈疏遠,不照樣開壹世基業!
  其實吳甡也不知道大明兩督師朱燮元和楊嗣昌為何選擇周王朱恭枵,但是既然這兩位實權人物都達成壹致,他小小的河南巡撫自然也不敢違逆其意。
  那周王朱恭枵哪裏曉得其中有這麽多門道,驟然遇到這天上掉餡餅之事,第壹反應就是“吳甡要詐我”!
  他連忙道:“賊人殘害百姓,危及開封府安危,本王身為朝廷宗藩,豈有不盡心盡力之理?”
  “只是將士感念之語雲雲,折殺本王,且莫要再說了!”
  “我情願出五十萬兩白銀,以饗士卒。凡殺賊人壹人者,賞銀十兩。”
  “若此,本王財盡,天下賊人可滅五萬之數!”
  不就要錢嗎?我給,我給還不成嗎?
  我膽小,妳可別再嚇唬我了!
  那吳甡本來以為周王能掏出十萬兩白銀,已是極限,不意他家底居然如此豐厚。
  他不由大喜道:“若此,天下可定,朝野可安。”
  “臣定然不辜負殿下信任,早晚編練出壹支精兵,滅盡天下亂臣賊子!”


第 二百二十二章 葫蘆王
  “轟轟!”隆隆的炮聲響徹起來,截斷了太原縣城官兵的反撲。
  再度進攻受挫的義軍士卒,如同潮水壹般退了下來。
  張順皺了皺眉頭,發現明軍邊軍出身的將領在憑城用炮、堅守城池方面,確實有兩把刷子。
  如果說關內明軍在和義軍作戰的時候,是打也打不過,守也守不住的話。
  那麽宣大薊遼四鎮的明軍,則是雖然打不過,但是守得住。
  那姜襄雖然之前進攻孫傳庭雖然受挫,但是如今壹心死守,義軍除了硬啃之外,壹時半會兒好像也沒有太好的辦法。
  “難怪後金雖然連戰連勝,卻始終無法攻克宣大薊遼四鎮,原來他們在防守方面確實有幾分本事。”張順站在城下看了許久,不由感慨道。
  原來就在河南巡撫吳甡拜見周王朱恭枵的時候,義軍正在試探著進攻太原縣城。
  只是這壹次明軍有備而來,太原縣城又被朱燮元有意加強了防禦設施,所以義軍的進攻並不順利。
  “舜王殿下,這明將姜襄頗有章法,看來壹時半會兒是打不下來了。”張大受同樣也看了出來,不由建言道。
  “若想破此城,恐怕非‘擎天大將軍炮’出馬不可!”
  張順這壹次也是為了趕路,萬斤紅夷大炮並沒有隨軍攜帶過來,故而攻城火力有些不足,無法有效破壞城墻。
  “不著急!”張順聞言搖了搖頭,胸有成竹的笑道。
  “前期義軍進展太快了,這幾日緩上壹緩,讓大夥喘口氣反而更好。”
  實際上,從三月二日義軍大舉進攻以來,如今打到太原附近,也不過用了二十日功夫,堪稱神速。
  如今主力未集,重型火力未到,故而張順也想穩壹穩。
  “舜……舜王殿下,其實……”孫傳庭猶豫了壹下,突然上前道,“其實這山西之地,還有壹支義軍,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為我所用。”
  張順聞言壹楞,隨即反應過來。
  孫傳庭所謂的義軍,應該是當初陜西起義軍余脈或者趁亂而起的當地豪傑。
  他不由開口問道:“不知這種義軍由何人率領,盤踞何處,麾下有多少人馬?”
  “由此往西,交山之中,又義軍四五夥,各據山頭,擁兵千百不等,威脅太原。”孫傳庭聞言如數家珍道。
  “明廷深以為憂,多次遣人往剿,皆無功而返。”
  “其部先後有葫蘆王任亮、活地草賀宗漢、豹五王之臣、險道神高加計、鄉襄人劉浩然等人,其他王剛、通天柱、王堇英、郭彥、王全、巴山虎亦名噪壹時。”
  “及山西巡撫戴君恩招撫,王剛、王之臣、賀宗漢、高加計、劉浩然先後就撫,隨後因挾賞被斬被殺,如今只有任亮、王堇英、郭彥、王全、巴山虎等盤踞在東葫蘆川壹代。”
  “舜王若能招降彼輩,不但西翼無憂,反倒多出壹支生力軍來。”
  原來張順、孫傳庭雖然先後帶領大軍趕到太原附近,然而西面呂梁山壹帶、南部上黨壹帶、北部宣府大同壹帶及東部太行山壹帶,依舊在明軍掌控之中。
  表面上看義軍猶如壹把尖刀,迅猛地刺入明軍的心臟——太原,同時也意味著義軍前鋒處於敵人的包圍之內。
  如果明軍提前有準備,趁著義軍主力未到之際圍上來,張順、孫傳庭等人恐怕還有些難以招架。
  反正如今義軍“擎天大將軍炮”到達尚需幾日功夫,如果能趁機派人說降這支義軍,仍不失壹招“閑著”。
  “哦?不意此地竟有義士在此,誰可為我說之?”張順聞言壹楞,這才明白這些人肯定是孫傳庭擔任山西巡撫之時準備“剿滅”的對象,所以才對其知之甚深。
  “殿下,老道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在此幫不了舜王什麽,倒願意前往。”宋獻策不由上前笑道。
  “只是賊人兇悍,恐怕會欺我年邁體衰,須向舜王討要壹人,方可成行!”
  “哦?不知宋先生準備討要何人?”宋獻策能站出來倒不出張順意料,畢竟先前說降榆林城,已經顯露出他作為說客的絕頂天賦。
  只是之前宋獻策都是獨來獨往,沒想到這壹次卻是需要找個人陪同。
  “舜王麾下姬龍鳳武藝高強,忠貞可靠,願請其陪同左右,以防萬壹!”宋獻策見張順有問,不由掃視了魏知友、張大受、孫傳庭、悟空、王錦衣等人壹番,最終把目光停留在姬龍鳳身上。
  姬龍鳳不由為之壹楞,萬萬沒想到這事兒還能扯到自己身上。
  “龍鳳,妳可願隨宋先生走壹遭?”張順倒沒有壹言而決,反而向姬龍鳳問道。
  說實話,如今大戰在即,姬龍鳳正磨拳搓掌,準備大幹壹場,他根本不想去給壹個糟老頭子做什麽護衛。
  眼見姬龍鳳猶豫不決,悟空不由跳將出來道:“師傅好生偏心,但有建功立業之事全都推讓給他人。”
  “如今正合老孫手癢,何不派俺走這麽壹遭?”
  張順見姬龍鳳面帶猶豫之色,不由扭頭向宋獻策問道:“不知換作悟空跟先生前往,是否可行?”
  宋獻策聞言大喜,道:“若得悟空跟隨,此事老道定然手到擒來。”
  “好說,好說!”那悟空見宋獻策應了,不由興奮的舞了個棍花,滿心歡喜。
  “如此,那就有勞先生了!”對張順來說悟空固然武藝高強,忠心耿耿,但是有王錦衣替代護住在左右,壹時間倒也無虞,便壹口應了。
  且不說張順如何囑咐悟空,切莫違逆了宋獻策的命令。
  且說那姬龍鳳雖然成功的說服了舜王,但是看諸人神情,似乎自己吃了壹副大虧模樣,不由有幾分茫然。
  “是不是覺得事情和自己想的不太壹樣?”王錦衣見了,不由上前拍了拍姬龍鳳的肩膀笑道。
  “宋先生先前空口白牙說降了榆林堅城,榆林六姓七門將領俯首稱臣,三萬明軍精銳不戰而降,端的是壹等壹的厲害。”
  “所以說……”姬龍鳳不由臉色難看道。
  “所以說,這是白撿的功勞,若非某家重任在身,少不得爭上壹爭。不曾想姬將軍卻高風亮節,推讓給悟空,在下倒是佩服的緊……”王錦衣笑了。


第 二百二十三章 交山寇
  俗話說:窮山惡水出刁民。
  自太原往西,群山林立,隸屬於呂梁山山脈中部,時人謂之:交山。
  後世《交山平寇本末》有雲:自交山而南,若王山、卦山、石壁;自交山而北,若羊腸、神師、狐突、馬鞍及靜樂縣之周洪、石峽、爛團、石樓、蘆芽、管涔等山;
  自交山而西,若三座崖、黑黑煙山洞、煉銀、孝文、劉王軍及永州之呂梁、離石、臨縣之紫金,延綿廣千余裏,晉人統名之為交山。
  其地東起太原省城,西至黃河,南壓交城、汾州、孝義,北逾三關、忻、代,若永寧、岢嵐、靜樂、臨、嵐各州縣皆包絡其中。
  歷代為盜賊淵藪,而交城所轄諸山尤險峻多盜。
  話說那宋獻策和悟空兩人辭別了張順,先坐船沿著汾河順流而下,直抵交城與文水交界,然後棄船換馬,向西而行。
  兩人行了十余裏,繞過了文水開柵鎮,行至文峪口。
  宋獻策和悟空擡頭壹看,果然好壹處去處。
  只見那山是好山,水是好水。
  那山險峻異常,接天連日,不見邊際,正夾著壹條小道;那水從中汩汩而出,洶湧澎湃。那道兩旁又多雜木草樹,人煙稀少。
  若是張順此時至此,定然要開口調笑壹番。
  只是宋獻策、悟空乃是兩個粗人,哪裏想的了這許多?
  兩人剛剛行至入山口,只見五七個士卒手持刀槍正把守在那裏。
  那些士卒見宋獻策、悟空兩人靠近,不由上前喝止道:“兀那漢子,休要近前。這山中進得去,出不來,還是趕快回轉為妙!”
  悟空見有人阻攔,兩眼壹瞪正要上前廝殺個痛快,不意宋獻策伸手攔了壹攔,然後上前唱了個喏道:“有勞幾位軍爺,貧道乃是武當山的道士,路過寶地,還請行個方便。”
  宋獻策所謂“武當山”,自然不是後世和“北少林”並稱的“南武當”,而是位於永寧州的北武當。
  這北武當正好在交山以西,如今他們正好位於交山以東。
  兩人若想到達此處,需要沿著文水河谷翻山越嶺二百裏,方能抵達。
  那幾個士卒壹聽是“武當山的道爺”,頓時語氣和善了許多。
  他們不由規勸道:“妳也是本地人,須知那‘交山寇’的厲害。如何不繞道他處,以免枉送了性命。”
  “這山連山,路彎彎,我倆若是繞道而行,怕不是多走了百十裏?”宋獻策聞言苦笑道。
  “幾位行行好,就讓我倆過去吧。若是真個因此丟了性命,也是我們命數使然,須怨不得幾位!”
  宋獻策壹邊說,壹邊掏出了壹疊鬼畫符,分給眾人道:“老道士窮苦,也沒啥好送給幾位,唯有這幾張平安符乃是我親手所畫,說不得關鍵時候還能救幾位壹命,還請諸位行個方便。”
  “行吧,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去吧,去吧!”那幾個士卒眼見勸不住這兩人,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幹脆放他們過去了。
  且不說宋獻策如何千恩萬謝,兩人翻身上馬,沿著文水河谷的道理壹路向交山深處行去。
  宋獻策和悟空快馬加鞭行了三日,走了壹百五十余裏山路,眼前面山勢愈發險峻,這才不得不下馬步行。
  兩人下馬步行不久,遙遙望見文水岸邊有壹處土丘,高約十丈,有些許房屋在上面。
  宋獻策眼見天色將晚,不由對悟空道:“前面似乎是壹個村子,正合咱倆前去借宿壹宿。”
  “好說,好說!”悟空藝高人膽大,巍然不懼道。
  不多時,兩人好容易爬上了土丘,定睛壹看。
  這裏哪是村莊,分別是壹座營堡的廢墟。
  原來這土丘上到處都是殘垣斷壁,就在這些殘垣斷壁上留有煙熏火燎的痕跡和已經發黑的血跡。
  “嘖嘖,還真兇殘吶!”宋獻策伸手擢了壹點土,用手撚了撚道。
  “牛鼻子,妳看!”就在宋獻策仔細觀察土丘上的情況的時候,突然聽到悟空突然喊了壹聲。
  “妳這禿驢……”宋獻策正待反唇相譏,結果扭頭壹看,不由壹驚。
  原來這土丘背靠大山,前臨文水,居高臨下,視野開闊,端的是壹處好去處。
  那宋獻策正看到有數騎順著文水而下,絲毫不懼山勢險峻、地形陡峭,正往這土丘馳騁而來。
  “要不要做了他們!”悟空對宋獻策比劃了壹個手勢,絲毫沒有出家人的半點慈悲。
  “動嘴由我,動手由妳!”宋獻策皺了皺眉頭道,“只要他們不先動手,咱們就先不動手。”
  對於宋獻策來說,他最喜歡的是“守規矩”的對手,最討厭的是“不守規矩”的對手。
  想當初榆林城龍潭虎穴,他宋獻策也敢孤身而進,是因為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場面人”,只要能說得上話,事情就成功了壹半。
  而這些人則不同,他們是“規矩的破壞者”。
  自己若是沒人保護,說不定還沒有找到“話事人”就被人壹刀剁了,這也是為何他開口向張順討要姬龍鳳的原因之壹。
  “真是好膽,哪裏來的肥羊?”不多時,那數騎也爬上了土丘,他們眼見悟空高大魁梧,不敢擅動,便開口問道。
  “義軍三十六營盟主舜王兼奉天倡義總統陜西、山西、河南、山東、北直隸四省壹京軍政司法等壹切事宜麾下大國師宋獻策、美猴王孫悟空在此,奉命前來宣喻,不知那任亮何在?”宋獻策聞言不由傲然道。
  若是不開口,我還倒怕妳三分,只要肯讓老道士我開口,那自然壹切盡在掌握之中。
  宋獻策這跟說單口相聲似的,壹下子唬住了眾騎。
  “這……”眾騎妳看看我,我看看妳,壹時間都傻了眼。
  “口說無憑,休怪我等謹慎。閣下要是滿口胡噙,豈不是害了我等性命?”好半晌,才有人反應了過來,連忙開口道。
  “王剛、賀草地和豹五這幾個妳們聽說過吧?”宋獻策冷笑壹聲,反問道。
  “他們幾個?都早死啦!”這幾個騎卒不由暗松了壹口氣,不由笑道。
  “既然本國師在此,難道還不知道他們幾個的下場不成?”宋獻策不陰不陽道。
  “這幾個不過是‘闖將’李自成麾下裨將罷了,無甚出息,不受重用,這才滯留在山中。”
  “而那‘闖將’李自成也不過是我家舜王麾下壹員大將而已,不知妳們這葫蘆王有沒有膽子不來見我?”
  那幾個騎卒不由倒吸壹口涼氣,差點當場撒出尿來。
  妳道為何?
  原來當初陜西義軍渡過黃河進入山西境內以後,這任亮壹幹人等才響應起兵。
  若是仔細論起來,不過是王剛、賀草地、豹五等人的後輩。
  好容易這兩年王剛、賀草地、豹五等人死於官兵之手,任亮等人才熬出頭來,不曾想來了壹個“爺爺的爺爺”,哪裏頂得住?


第 二百二十四章 巴山虎
  “在下任亮,不知是哪位英雄當面?”宋獻策沒想到自己恐嚇了幾句,那“葫蘆王”任亮居然連夜從山寨趕了過來。
  “在下義軍三十六營盟主舜王麾下大國師宋獻策,這位是舜王麾下大將美猴王孫悟空,這次受舜王之托,前來見壹見葫蘆王。”宋獻策不由拱了拱手道。
  “大膽!”宋獻策話音剛落,壹個虎背熊腰的漢子跳將出來喝道。
  “什麽美猴王,醜猴王,妳哄灑家沒讀過《西遊釋厄傳》不成?”
  也不知道宋獻策是有意還是無意,在給自己按了壹個大國師的名頭的同時,順便給悟空也按了壹個“美猴王”的綽號。
  這種把別人當傻子耍的行為,果然激怒了對方。
  “巴山虎,不可無禮!”任亮連忙喝了壹句,然後自個卻壹動不動。
  宋獻策看的明白,自然知道這定然是出自於“葫蘆王”任亮的授意。
  俗話說:寧為雞首,不為牛後。
  那任亮“葫蘆王”當的好好的,哪有聽人幾句空口白話,就與人做狗的道理?
  這幫人目光短淺,未必識得舜王的厲害,先給他們點顏色瞧瞧,然後才好說話。
  原來這巴山虎,本姓高,乃汾西人氏。
  後來起兵以後曾經得罪了勢力強勁的王剛,幸得任亮跪求告免。
  故而此人對和王剛有關的義軍頗為反感,而對葫蘆王任亮死心塌地。
  “巴山虎?巴山虎是什麽東西!”悟空聞言不由兩眼白眼壹翻,頗不屑道。
  宋獻策這句“美猴王孫悟空”喊的他甚是舒坦,他不介意借機活動活動筋骨。
  “嗷,我想起來了,妳不就是金角、銀角二魔坐下的小妖。虧得妳孫爺爺記性好,還曾記得!”
  妮瑪,巴山虎聞言不由跳將出來,怒道:“好個賊子,焉敢如此辱我。”
  “是好漢的,出來搭搭手!”
  原來《西遊記》中,金角大王、銀角大王麾下剛好有個小妖喚作“巴山虎”。
  若是往日戲言,那巴山虎倒也不惱。只是如今悟空自稱美猴王,他那綽號被念叨出來,自然是被人貶了壹番。
  “好說,好說,不知妳是比兵器,還是相撲?”悟空咧嘴壹笑,不曾有半分懼色。
  巴山虎看了看悟空那可怖的身形,自度相撲不如人,便連忙道:“大家都是刀尖上舔血之人,自然是比兵刃!”
  好家夥,這真是天堂有路妳不走,地獄無門妳自來。
  宋獻策眼見任亮沒有阻止的意思,不由淡淡的囑咐了壹句:“別打死了!”
  開什麽玩笑,別說妳這勞什子巴山虎、巴山蟲,就是妳們這二三十人壹起來,也未必抵得住悟空這壹根鐵棒!
  那巴山虎聞言愈加憤怒,只取了壹把槍,約莫有六七尺長,前來邀戰。
  悟空見了更為不屑,不由搖了搖頭跳了出來。
  原來悟空手中的鐵棒雖然重達三十六斤,其實才五尺長短,壹寸五六粗細,在身高六尺五寸的悟空手裏顯得短小而又纖細。
  那巴山虎不由笑道:“我這槍喚作快槍,槍長六尺五寸,本可釋放彈藥,今日且饒了妳這壹遭,讓妳瞧瞧爺爺的厲害!”
  “廢話真多,看打!”悟空哪裏耐煩,壹棒打了過去。
  那巴山虎後退壹步,臉帶冷笑,只用手中快搶壹磕。
  別小看這壹磕,卻是他的“絕技”。
  原來這快槍木把長五尺,銃身長二尺,銃膛內插有槍頭,故而頭重腳輕,除了射擊以外,最為難用。
  然而這巴山虎家傳的武藝正是長柄狼牙棒,早已經因為火器的興盛而慘遭淘汰。
  那巴山虎自起兵以後,偶然發現明軍的快槍手感和狼牙棒頗為相似,遂換棒為槍,練出了壹門奇門武藝。
  那銃身皆是用精鐵打造而成,頗為沈重,他這壹磕基本上沒有哪個武器能抵得住。
  只要對方武器被他磕開,他順勢往前壹捅,便能要了壹條好漢的性命。
  也不知有多少好漢本領高強,武藝精熟,皆因為誤判了他手中武器的份量而喪命。
  眼見悟空這壹棒打來,巴山虎的嘴都快要咧開了。
  那曾想兩器相交,只聽得“鐺”壹聲,巴山虎虎口欲裂,手中的快槍差點飛了出去。
  他正待要走,只是哪裏還來得及?
  只見壹條鐵棒兜頭打了下來,眼見自己就要腦袋開花,命喪於此之際。
  只聽得壹人急呼道:“好漢手下留情!”
  “呼”的壹聲,只見那鐵棒穩穩的停在了巴山虎腦門前。
  頓時壹滴冷汗從巴山虎額頭上滾了下來,壹直滾過了眼角,滾過了臉頰,滾過了下巴,最終落到了地上,摔成了八瓣。
  “好……好漢,好……好功夫,好鐵棒!”巴山虎不由結巴道。
  行家壹出手就知道有沒有,這巴山虎哪裏還不明白,這廝赫然使了壹條渾鐵棒。
  他自己練就的本是戰場的本事,走的是大開大合的剛猛路線。
  不料對方竟然比自己更剛更猛,那麽再比壹百次,自己也是同樣的結局。
  “呵,無趣!”悟空嘴角壹翹,收回了手中的鐵棒,輕若無物的挽了壹個棍花。
  “怎麽樣?”不知何時任亮已經走到了巴山虎的跟前,低聲問了壹句。
  “高加計死後,估計也就李述孔能和他練練!”巴山虎慚愧的應了壹句。
  任亮用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話也沒說,只是向宋獻策笑道:“好壯士,好武藝,如今我卻是服了!”
  “若是舜王麾下都是這般猛將,天下何足道哉!”
  宋獻策眼見他依舊閉口不談“合營”之時,不由主動開口道:“此乃壹人之勇,全力廝殺,不過二三十而已,當不得什麽。”
  “如今舜王出師北伐,直指大明京師。不知葫蘆王欲為友耶,欲為敵耶?”
  “哈哈,孔夫子有句話說得好,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任亮不由笑道。
  “如今舜王威名最盛,又是義軍三十六營盟主,我焉敢為敵?”
  “只是話又說回來,不管誰天大的本事,地大的名頭,斷然沒有壹句話就讓弟兄們賣命的道理!”
  “不知葫蘆王有什麽想法,不妨劃下道兒來,老道士接著!”宋獻策半瞇著眼笑道。
  “不敢,不敢,舜王的國師、大將,我哪敢劃什麽道兒啊?”任亮不鹹不淡道。
  “只是這山中人多口雜,非我壹人而決。”
  “由此往西北五六十裏外靜樂境內有座周洪山,山裏有座周洪寨,寨裏有個好漢喚作李述孔。”
  “此人名聲僅僅亞於我,但是年輕氣盛,又有幾分本事,素來不聽我號令。”
  “若是國師能說服此人降於舜王,葫蘆寨上下,敢不從命?”


第 二百二十五章 李述孔
  “葫蘆王,咱們就這麽放他們走了?”第二天壹早,任亮麾下的將領王瑾英眼見宋獻策、悟空兩人兩騎施施然離去,不由有幾分不甘的問道。
  “不放他們走,還能怎地?”任亮冷笑壹聲道。
  “那李秀才可不是好惹的主兒,麾下有精騎壹兩千,哪怕當年的王剛也不如他這般威風。”
  “若是這兩人能折服此人,咱們自然是無話可說。”
  “若是他們兩人連此人都拿不下,又有何面目再來見我?”
  原來這“交邑夙稱脊土,西北皆崇山峻嶺;耕其間者,強半如獲石田”“耕耘地十不得壹二,其民多習鳥打飛走為生,技精湛,童子婦女皆能之。”
  “山之饒者,頗富林木,堪販賣。又利畜牧,界北有石峽,屬靜樂縣境,故左氏所稱屈地也,多產良馬。”
  “西境劉王軍山中,多生草藥,騾馬放秣其中,輒無病,壯健善走,異他產。”
  所謂“石田”,即指多石而不可耕之地,多用來形容無用之物,由此可知此地百姓根本無法以耕種為業。
  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這交山境內既然無法發展農業,這裏的百姓自然依托山林,多從事狩獵、養馬、販木、冶鐵、皮革等業。
  且不說其他諸業,但說這畜牧養馬壹項。在歷史上,靜樂縣及忻州、代州等地,正是著名的養馬之地。
  西漢、北齊及北宋都先後在此設立牧苑,以生產良馬聞名於世,自古有“婁煩駿馬甲天下”之謂。
  在這以任亮為首的三座崖義軍還好,雖有良馬,尚需從靜樂境內購進。
  而對占據了周洪山的李述孔來說,他本身就處於戰國時期的婁煩之地,自然多戰馬騎士。
  當初李述孔未起兵之時,因遭人陷害入獄,就是由好友劉讓星夜趕往歸化城,招徠五百精騎,殺官劫獄,這才得以逃出生天。
  如今又起兵這許久,他麾下的力量可想而知。
  故而這“葫蘆王”表面上是向宋獻策退讓了壹步,實際上卻是給他出了壹道難題。
  那宋獻策、悟空如何知曉這廝這等打算,只是離了這廢堡,沿著西葫蘆川谷地壹路向西行去。
  原來這文水上遊正有兩條支流,壹支喚作西葫蘆河,壹支喚作東葫蘆河。
  這兩條支流形成的谷地,被當地人分別喚作西葫蘆川河東葫蘆川。
  任亮所據三座崖,正坐落在東葫蘆川上;而西葫蘆川內眾多村莊,正是以任亮為首的諸義軍跟腳所在。
  而正是因為任亮掌管了這“東西兩葫蘆”,這才有了這葫蘆王的諢號。
  且不說任亮等人如何打算,且說宋獻策、悟空好容易趕到了西葫蘆川盡頭,翻山躍嶺,折而向北,來到了南川河谷地。
  兩人又行了三四十裏,只見那南川河又匯入壹河,謂之澗河。
  兩人剛到澗河附近,早有七八個騎士圍了上來,厲聲喝道:“兀那漢子,哪裏來的!”
  宋獻策聞言不由端坐在馬上,捋了捋胡須道:“我乃……”
  “義軍三十六營盟主舜王兼奉天倡義總統陜西、山西、河南、山東、北直隸四省壹京軍政司法等壹切事宜麾下大國師宋獻策、美猴王孫悟空在此,哪個不服!”結果宋獻策才壹張嘴,不料悟空那憨貨突然接口,把先前宋獻策的說辭背了壹通。
  宋獻策不由以手扶額,差點被這猴子氣死當場。
  “什麽亂七八糟的,名字這般長?”那騎士聞言壹樂,張口又復述了壹遍,然後問道,“不知可否有疏漏之處?”
  悟空沒想到這廝記性這麽好,壹下子傻眼了。
  而宋獻策卻不由心中壹凜,暗道:“這李述孔果然名不虛傳,手底下人倒有兩下子。”
  原來宋獻策在來之前,已經知曉李述孔麾下多馬,有壹支精銳騎兵,倒不甚吃驚。
  只是如此人這般擁有出色的記憶力和察言觀色能力,卻是了不得。
  為何?
  因為似這般人物,往往都是出色的斥候。
  斥候之於軍隊,猶如耳目之於人壹般。
  李述孔麾下多騎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若他擁有壹支出色的斥候,那就難對付多了。
  想到此處,宋獻策不由拍馬上前道:“閣下好記性,卻是這般。”
  “我等乃是舜王麾下的將領,前番剛會過‘葫蘆王’任亮,正好想再拜會拜會李寨主,不知可否勞煩諸位通傳壹聲?”
  “好說,好說!”雖然天色將晚,那人猶自派人返回山寨匯報,自個則下馬陪同宋獻策和悟空。
  宋獻策見他們腰誇弓矢,背掛鳥銃,不由奇怪道:“老道士有句話不知該不該問,奈何心中又癢的緊。”
  “老先生但問無妨!”那騎士倒也爽快,壹口應了。
  “不知妳們這鳥銃是繳獲來的還是自行鍛造?”宋獻策不由借坡下驢道。
  “有繳獲的,也有鍛造的。”那人聞言笑道。
  “山野之人,多用此打獵,本無甚出奇之處。只是若論精良,還要數婁煩王家莊。”
  “那裏有壹個王員外,專門做此等營生,與我家寨主相善,故而人人配得好鳥銃。”
  宋獻策聞言壹凜,好騎兵、好斥候,如今又加上好火器,恐怕這李述孔非同小可。
  宋獻策和悟空等到天色壹黑,生了壹堆火,正打算就這般過夜。
  突然聽到壹陣馬蹄聲響起,隨即壹聲爽朗的聲音響起:“我聽說舜王遣使前來相招,不知貴客在哪裏,卻是李某怠慢了!”
  “此人莫非李寨主乎?”宋獻不由扭頭問了壹句。
  左右騎士不由相視而笑道:“不是他,又是哪個!”
  宋獻策連忙應道:“宋獻策在此,勞煩李寨主詢問。”
  他話音剛落,只見七八騎猛的沖了進來,當先壹人馬不停蹄,壹躍而起,忽地落在了眾人面前。
  宋獻策擡眼往去,只見此人虎背熊腰,雙目精光四射,端的是好壹員虎將。
  然而那馬失了韁繩,竟然徑直向兩人沖撞而來。
  悟空不由向前壹躍,攔在了宋獻策面前。
  他連沖了五七步,只把身子往前壹探,壹手捉了韁繩,壹手把那馬脖子壹摟,隨即大喝壹聲道:“止!”
  “噅噅!”那駿馬何止六七百斤之重,猛地沖撞過來,怕不有千斤之力。
  那悟空被他連連撞動了六七步,眼見就要撞到了老道士宋獻策身上。
  不意悟空早已經卸去力量,只用力往上壹掀,掀的那馬前蹄高揚,幾乎要踏在宋獻策臉上,卻是止住了腳步。
  “好力氣,好膽色!”那李述孔見狀不由瞳孔壹縮,頓時對傳說中的舜王高看了壹番。
  列位不要以為任亮、李述孔這般人只知道爭強鬥狠,其實也自有其門道。
  壹試其使者勇力,試探其實力如何。
  二試其使者膽色,試探其上下是否壹心。
  使者乃主君之臉面,自然是精挑細選之人。
  若其勇力不足,說明其麾下無人。
  若膽氣不足,說明麾下無人為其效死。
  故而宋獻策出行之前特意向張順討要武藝高強的猛將,其意也在此。
  那李述孔莫看是個秀才出身,其實也是壹身好勇力。
  原來他家居三元村,後來移居何家莊。
  彼時他家中剛好有壹副井轆石架,重達四五百斤。
  李述孔舍棄不得,竟然將其背負而起,移到七八裏外的何家莊,由此而聲名大噪。
  如今他見悟空如此神力,嘆為觀止,自度勝他不得。
  李述孔不由笑道:“舜王麾下真是人才濟濟,若想讓我歸順舜王,倒無不可。”
  “只是某家有壹般絕技,使得壹手好鳥銃。兩位若有人能勝得我,我甘願認其為主,麾下二千騎士任其驅使!”
  “這……”宋獻策聞言頓時傻了眼,那悟空雖然天生神力,卻拙於弓矢、鳥銃。
  那李述孔既然敢提出比試鳥銃,自然是個中好手,兩人又如何是其對手?


第 二百二十六章 值了
  話說李述孔提出要比試火銃,宋獻策壹時間果然束手無策。
  正當此時,不意悟空突然上前壹步,笑道:“若說開弓放銃,俺老孫卻是不成。”
  “不過李寨主若是有興致,灑家不妨陪妳耍耍。”
  悟空壹邊笑著,壹邊走到了篝火旁,伸手抽出了壹根柴火,然後把在地上焗滅了火苗,獨留些紅炭在上面。
  “妳這……”李述孔見悟空自曝其短,不由莫名其妙,不知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不過,放銃我不行,持靶妳不行!”悟空笑道。
  “如今夜色已深,伸手不見五指。我可以持此柴火,有請李寨主射其紅炭,不知如何?”
  眾人聞言壹楞,頓時為悟空的膽氣所折服。
  深夜持炭,射手只見火星不見人影。若是稍有差池,恐怕就要命喪當場。
  這種行為在後世壹般叫作“虎”,或者“憨”、“亡命之徒”,然而在這個時代的賊寇眼中,卻是壹等壹的好漢行徑。
  “好!”早有人都忍不住喝彩起來,開口贊道,“好漢子,真是潑天的膽子!”
  眼見這廝氣勢壓過了自己,李述孔壹時間也不由作了難。
  他雖然自認自己鳥銃百發百中,但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萬壹自個失手將他打死。
  到時候向舜王賠禮道歉事兒小,恐怕壞了名頭,日後遭人恥笑事兒大。
  眼見李述孔猶豫起來,有壹人連忙站了出來,搖頭晃腦道:“不妥,不妥,此法卻是不妥。”
  “我家寨主若是射中了無甚可喜之處,若是射偏了卻擔了莫大的幹系。”
  “閣下坐享其成,而我家寨主又不能決出勝負,豈不左右吃虧,白白忙活?”
  “妳又是哪個?”悟空聞言乜斜了壹眼,十分不屑道。
  俺老孫乃是齊天大聖,什麽阿貓阿狗也敢上前呲牙咧嘴?
  “在下劉讓,乃是周洪寨二寨主是也!”那人心裏頗為惱怒,不過面上卻傲然道。
  原來這人便是李述孔的好友劉讓,當初星夜前往歸化城,招徠五百精騎,攻破靜樂縣城救出李述孔之人。
  宋獻策生怕悟空再出言不遜,連忙上前客套了兩句。
  悟空這廝卻是思忖道:“俺老孫雖是不善火器,但是不能墮了師傅的名頭,且看我擠兌他兩句。”
  想到此處,悟空不由笑道:“妳這廝雖然沒大沒小,不過這番話倒有幾分道理。”
  “不如這般:先由老孫持柴,由李寨主試射;然後再由李寨主持柴,由俺老孫試射。”
  “射中者勝,射偏者敗。若是平手,繼續射擊便是,直到壹方射偏或者壹方不敢持柴者乃止,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妮瑪,劉讓、李述孔聞言不由心中暗罵悟空卑鄙無恥。
  原來李述孔精於鳥銃,夜擊火炭,自度也有九成把握,中炭而不傷人。
  然而悟空卻於鳥銃壹道壹竅不通,若是讓他持銃射擊,讓李述孔持柴立靶,那真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如此以來,如果說悟空持柴風險只有壹成的話,那麽輪到李述孔持柴,風險則驟然增至五成,這哪裏還有公平可言?
  劉讓聞言不由大怒,正待要上前譏諷他幾句。
  不意那李述孔把手掌壹擡,制止了劉讓,反倒開口答應道:“好,就姑且依這位壯士所言。”
  “請壯士後退五十步,由本寨主先手放銃。”
  原來李述孔身為壹寨之主,其實並不在乎這點輸贏小節,反倒另有壹番計較。
  自古交城多寇,自他起兵以來,旋起旋滅者不知凡幾。
  遠的姑且不提,近的就有岢嵐高加計、交城王剛、賀草地、劉浩然、豹五壹幹人等。
  結果不等他們風光許久,早被官兵砍了,充作軍功。
  交山境內的賊寇被人砍了壹茬又壹茬,如今也只剩他和任亮,以及王堇英、郭彥、王全、巴山虎幾個人罷了。
  然而就這幾夥人,還“卷”的不行。
  交山境內,地貧民乏,本就養活不了多少人,更不用說他們這些脫產的“賊寇”了。
  他能養起來兩千騎,已經是本地供養的極限了。
  像任亮、王堇英、郭彥、王全及巴山虎壹幹人等,更是半民半寇的存在。
  那任亮被稱作“葫蘆王”,其實就是因為占據了“東西兩葫蘆”的緣故。
  其中東葫蘆川地勢險要,任亮便在川中三座崖設立營寨。
  而條件較好的西葫蘆川,則是任亮麾下壹個嘍啰耕作所在。
  他們忙時為民,閑時為賊,有根腳在此,最難以剿滅。
  所以,最終就形成了周洪山和三座崖兩股誰也吃不掉誰的勢力。
  然而相對於“小富即安”,甘願壹輩子做賊的任亮而言,頗讀了幾本書的李述孔,總想有壹番作為。
  先前陜西義軍東渡黃河而來,壹度讓他看到了某種希望。然而,沒想到這種希望很快就破滅了。
  如今的舜王,雖然又讓他看到了這種希望。
  然而,他再也不想讓自己再度失望,所以才要故意刁難壹番。
  勝負無所謂,只要能證明這廝是壹條好漢,那就是賠了自個身家性命,這輩子也是值了。
  想到這裏,李述孔挑選了壹支長鳥銃,熟練的往銃膛內倒入了火藥。
  然後,他又從身上撕下了壹片布片包裹了鉛彈,用通條送了下去。
  再慢慢的倒入些許引藥,接過劉讓手中已經點燃的火繩,仔細的夾在了龍頭上。
  等到李述孔慢慢的完成了這些動作,好像過了壹個世紀那麽長。
  李述孔這才端起了火銃,閉上壹只眼,三點壹線瞄準了黑暗中的火星。
  “大和尚,我就要放銃了,妳準備好了沒有?”李述孔突然開口問道。
  “只許放銃,不須放屁!”悟空不耐煩的聲音遙遙傳了過來。
  “砰!”悟空話音剛落,李述孔果斷的放了壹銃。
  “哎呀妳這廝不講武德!”宋獻策聽得銃聲,不由心中壹緊,只是他還未來得及問候壹聲,卻聽到悟空大呼小叫的聲音。
  不多時,只見這廝跑了過來,把手中柴火遞給了李述孔,笑道:“這壹次算妳打準了,如今卻是輪到俺老孫了!”
  宋獻策上前仔細壹看,只見柴火燒紅處卻是少了壹塊,想必定是李述孔的手筆。
  他不由贊嘆道:“李寨主好銃術!”
  “卻不及美猴王好膽識遠矣!”不曾想那李述孔卻搖了搖頭,笑道。
  “如今我卻是算服了,情願追隨……”
  “寨主!”不意李述孔剛壹開口,那劉讓不由急了起來。
  “且聽我說完!”李述孔制止了劉讓的質疑聲,繼續扭頭向宋獻策道。
  “只是讓我李述孔壹人服氣易,讓我麾下兩千弟兄服氣難。”
  “李某麾下人馬雖少,若舜王不能得士卒之心,恐怕無人能為之死戰,還請國師轉告殿下!”
  “好說,好說!”“大國師”宋獻策聞言哈哈壹笑,遂從懷著掏出兩份文書,抽出其中壹份遞給李述孔道。
  “老道士來交山之前,曾向舜王討得兩份空白告身。”
  “壹封為總兵之職,壹份為副總兵之職。”
  “如今李寨主既然在任寨主之先,自然當得這份總兵的告身。”
  “至於舜王那邊,李寨主……不,現在應該稱李總兵了,壹見便知。”
  “天下英雄何其多耶,然樂為之效死者,唯舜王壹人而已。”
  “有功賞,有過罰,允厥執中,不曾有所偏廢,此乃天生帝王耳!”


第 二百二十七章 攻城
  自從宋獻策、悟空離去以後,張順繼續命令士卒輪番攻打太原縣城,連續三五日,皆無功而返。
  這壹日,張順正在考慮是否把進攻重心由太原縣城改到舊縣圪塔的明軍營寨處。
  孫傳庭突然推門而入,欣喜的匯報道:“舜王,‘擎天大將軍’到了!”
  “哦?”張順聞言不由大喜,連忙問道,“此次是何人領兵至此?”
  義軍“擎天大將軍炮”重達萬斤,威力無窮,乃是軍國重器。
  故而在運輸過程中,自然有大隊人馬護衛。
  如今義軍雖然已經抵達太原附近,但由於張順身邊兵馬不足兩萬之數,實際上並不具備和明軍決戰的條件。
  故而他在攻打太原縣城的時候,實際上有意控制著戰爭烈度和進度。
  “領兵者乃是徐全,其麾下又有盧象晉、申靖邦兩營人馬,壹共壹萬壹千兵馬,正護衛‘擎天大將軍炮’四十門。”孫傳庭連忙應道。
  “如今正在外面安營紮寨,稍後前來拜見舜王。”
  “四十門?四十門也堪用了!”張順點了點頭,然後下令道。
  “將士們已經歇息的太久,也該活動活動筋骨了。壹會兒妳讓他們過來見見我,明天壹早準備大舉攻城!”
  且不說義軍如何打算,且說姜襄這幾日為義軍所困坐守太原縣城。
  初時驚疑不定,生怕為義軍所擒。待到時間壹長,眼見義軍無法攻破城池,倒不甚在意。
  甚至他還得意洋洋道:“那後金是人,那順賊也須是人。大家都是爹生娘養的,須沒有三頭六臂。”
  “如今我堅城火器在手,即便是聲明大噪”
  這壹日天色剛亮,早有士卒匯報道:“姜參將,順賊又在城外架炮了!”
  “走,出去看看!”姜襄年富力強,倒是好精神,早睡早起,聞言不由連忙披了鎧甲道。
  等到姜襄走向城頭壹看,只見不遠處密密麻麻十余處正在熱火朝天的架炮。
  姜襄不由心裏壹突,連忙問道:“外面順賊是不是來了援軍了,怎生這許多炮?”
  原來這時代的明軍將領相對於探查敵情,而更熱衷於帶領小股精銳、家丁搞突襲。
  結果昨晚義軍大隊援軍到來,居然沒有被龜縮在太原城裏的明軍發現。
  “大……大概是吧,那裏好像多了壹片營地,約莫有萬余人。”姜襄身邊的將領伸著脖子看了半晌,以玩“大家來找茬”的精神,終於發現了今天和昨天的些許不同。
  “又來了萬余人?”姜襄聞言嚇了壹跳,“這順賊是屬兔子的,怎生有如此多兵馬?”
  “不成,不成,趕快遣人前往太原府城,請左督師早點派人支援。”
  開什麽玩笑,我這樣壹座小城,那頂得住這許多兵馬?
  “那城外?”士卒眼見姜襄要走,不由擔心的問道。
  “不妨事,讓他們繼續轟,等他炮打紅了,讓騎兵出城沖殺壹陣就是。”姜襄不以為意道。
  太原城堅,難道他們還能轟塌了不成?
  “轟!”姜襄話音剛落,突然壹聲巨響,只震的眾人兩耳嗡嗡直響,隨即壹聲巨大的碰撞響聲響起。
  姜襄只覺得立足不穩,腳下壹震,如同地龍翻身了壹般。
  他不由猛地扭過頭來,壹臉驚駭的望著不遠處硝煙彌漫的壹處炮兵陣地。
  “這……這……這炮聲不對!”姜襄不由不安道。
  由於火炮的口徑、長短和裝藥不同,發炮時的聲音也不盡相同。
  那姜襄作為積年老將,只壹聽這渾厚的炮聲,就知道這壹次來了個大玩意兒。
  “紅夷大炮,是紅夷大炮!”早有人驚叫道。
  姜襄暗自搖了搖頭,紅夷大炮算什麽。
  大同城中紅夷大炮也不少,哪個有這般聲響?
  不過姜襄站在城樓上,壹時間也無法查看城墻情況。
  不過,很快姜襄就不用擔心這個事兒了。
  因為義軍的第二炮、第三炮隨即而來。
  凡炮兵,必先校射然後才進行齊射。
  姜襄眼看著義軍壹炮又壹炮響起,炮炮都對準了太原縣城西南角,頓時反應了過來。
  “賊人欲轟開城池,然後進攻。”姜襄不由大聲喝道。
  “來人吶,給我準備壹千步卒,等順賊炮聲結束,給我上去守住西南角!”
  “再給我準備五百騎兵,隨本將出城,前去毀掉那些紅夷大炮!”
  守久必失,若是讓“順賊”這麽遠遠的轟擊下去,就是鐵打的城墻,照樣也挺不住呀。
  “將軍,萬萬不可!”不意姜襄話音剛落,早有人規勸道。
  “賊人火炮眾多,怕不是有百余門。若是將軍以身犯險,豈不是羊落虎口!”
  “怕什麽!”姜襄聞言不由笑了,“賊人雖然火炮眾多,打不中又為之奈何?”
  原來姜襄等邊軍又不是沒遇到過有火炮的對手,也早已經摸清了其中門道。
  凡對陣火炮,只需在其射程外誘敵開炮,然後趁其裝填間隙猛沖便是。
  被騎兵近了身的火炮,基本上只能任人宰割罷了。
  不多時,太原縣城南門突然城門大開,隨即壹支騎兵魚貫而出。
  領頭之人不是別個,正是那明軍守城參將姜襄。
  下了城樓,失去了登高望遠的優勢,只見城外密密麻麻都是義軍。
  姜襄皺了皺眉頭,選定了壹個方向,不由下令道:“走,全軍以哨為單位散開。”
  “務必不驕不躁,先騙敵炮開火,然後再沖。”
  “騙壹炮,則沖壹炮;沖壹炮,則毀壹炮,萬萬不可貪多!”
  不多時,姜襄憑借著之前的記憶,繞道城西,發現了義軍最靠西北的壹個炮兵陣地。
  “第壹哨上前,只許敗,不許勝!”姜襄駐足立馬,不由大聲下令道。
  “第二哨緊隨其後,壹旦順賊放炮,便放馬沖鋒,只許進,不許退,違令者殺無赦!”
  “第三哨,第四哨分列左右虛張聲勢,謹防敵人騎兵。”
  “第五哨且隨本將在此觀戰,隨時準備支援!”
  “喏!”姜襄麾下這五百精騎幾乎是他全部家當,自然是如臂指使,非同小可。
  只聽見姜襄壹聲令下,眾騎兵齊齊散開。
  僅僅五百騎,竟然被他使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孰道明軍無人,我看這人水準可不差!”此時此刻,張順正站在高臺之上,眼見明軍騎兵魚貫而出,陣列變幻,不由感慨道。
  張順手底下也有些騎兵,其實仔細論起來,水準比對方並不高明多少。
  “舜王麾下是兵,明軍這五百騎卻是家丁!”孫傳庭對此知之甚祥,聞言不由笑道。
  “故而小規模交鋒,明軍不在義軍、後金之下,若論大規模決戰,則不如義軍、後金遠甚。”


第 二百二十八章 騎兵與火炮
  “駕駕!”隨著明軍騎兵揮動著馬鞭,密集的馬蹄聲如同鼓點壹般響徹了起來。
  在壹面三角小旗引領下,第壹哨騎兵脫離了明軍大隊,向前奔馳。
  而與此同時,又有兩哨騎兵,壹左壹右如同鳳凰展翅壹般,向兩側展開。
  三哨騎兵呈品字形展開,壹時間戰馬馳騁、旗幟烈烈、塵土飛揚。
  不過,這些出陣騎兵倒不急著沖,向義軍的火炮陣地。
  反倒遊蕩、徘徊在義軍火炮射程之外,不斷嗷嗷怪叫著,反復試探。
  壹副“我進來了,我出去了,我又進來了”的欠打模樣。
  “他……他們在幹什麽?”當面的義軍炮手遠遠的望了半天,發現對方並沒有什麽花活,不由疑惑起來?
  “肅靜,戰場上不許聒噪!”炮營旗旗長聞聲不由大聲喝止道,“違令者,格殺勿論!”
  由於組織度的原因,這個時代在戰場上根本不允許士卒隨便交頭接耳,以免影響士氣。
  “這是明軍騎兵欺我無人,試圖引誘我等放炮呢!”早有炮長看的明白,連忙低聲對旗長述說道。
  “嗯!”那旗長點了點他,也深以為然。
  他思忖了壹下,不由下令道:“第壹什野戰炮換裝實心彈,聽令發炮。其他隊不許發炮,違令者斬!”
  “第壹什得令!”第壹隊的炮長聞言應了壹聲,連忙下令士卒用鉤子勾開封土,然後炮口朝下把霰彈、木馬子及火藥傾倒了出來。
  不多時,第壹什裝填完畢。那炮長連忙上前匯報道:“第壹什野戰炮實心彈裝填完畢,請指示!”
  “發炮!”旗長點了點他,下令道。
  “發炮!”什長聞言轉過身去,復述了壹遍道。
  炮手聞令連忙用燒紅的火鉤往藥孔裏壹勾,隨即壹聲巨響,壹枚炮彈伴隨著壹股煙霧,猛地竄出了炮膛。
  然而在眾人的目光中落到對面騎兵群中,那壹哨騎兵如同被石頭驚起的麻雀壹般,瞬間各奔東西。
  當然,這玩意兒雖然看起來挺唬人,其實因為距離太遠,實際上壹個人也沒有傷著。
  當面騎兵見“騙”得“順賊”開炮,明顯興奮了起來。
  原本散開躲避義軍炮彈的第壹哨騎兵,很快發現義軍不在開炮,便很快聚集在壹起,排著疏散的隊形向義軍火炮所在奔馳了過來。
  “二什、三什野戰炮開炮,其他炮繼續待命!”旗長遠遠的看了,面不改色,有條不紊的下令道。
  義軍火炮編制,十人壹炮,壹旗五炮。
  故而這壹次每處陣地分別設野戰炮五門,黃金炮五門和擎天大將軍炮壹門。
  由於這時候明軍騎兵較遠,故而野戰炮旗長率先發炮,以騙取明軍騎兵靠近。
  而明軍騎兵又不傻,哪肯貿然靠近?
  故而第壹哨騎兵往前突擊了二十丈左右,連忙向左右分開,從兩側往後回旋。
  不過這壹次,這些騎兵就沒有之前那麽幸運了。
  只聽得兩聲炮響,隨即有幾個倒黴蛋不是被霰彈打傷了戰馬,壹頭栽了下來,就是被霰彈打個對穿。
  然而這些騎兵聞聲不驚反喜,終於騙出對方的火炮了!
  其實明軍騎兵也曉得義軍未必沒有殺招,只是已經連續騙出了兩次炮響,對他們來說已經是比較好的結果了。
  若果再拖延下去,等到這兩次射擊的火炮重新裝填起來,那麽剛才好容易騙出的炮彈,將變得毫無意義。
  “殺!”隨著第壹哨騎兵分列兩側,第二哨騎兵魚貫而出,猛地向義軍火炮陣地沖鋒起來。
  “殺啊!”與此同時,明軍處於兩翼的第三哨、第四哨也分別繞向義軍左右兩側。
  先引誘對方放炮,然後從多個方向進行沖鋒,乃是精銳騎兵對付對付火炮的絕活兒。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
  火炮固然是戰爭之神,騎兵也是冷兵器時代的陸戰之王。
  “黃金炮,黃金炮對準正面!”眼看著對面騎兵終於發起了沖鋒,炮兵陣地的軍官早大聲喝了起來。
  黃金炮,這種被張順譽為“最佳霰彈炮”的大口徑火炮被義軍當做殺手鐧,終於祭了出來。
  五十丈……三十丈……二十丈,敵人的弓矢已經射到了義軍人群之中,造成了些許騷動。
  直到這個時候,炮兵軍官才大喝壹聲道:“放,放炮!”
  “轟!轟!”有兩門黃金炮壹左壹右,呈交叉火力,率先吐出了火舌。
  十余騎兵,連人帶馬還未摸著義軍壹根寒毛,當場被掃落在地。
  然而,不等剩余其他明軍騎兵慶幸自己躲過了壹劫,第二輪打擊又隨之而來。
  又是兩門黃金炮,壹左壹右交叉射擊,織成了壹張密集的火力網,瞬間把第二哨騎兵籠罩了進去。
  “啊啊啊!”隨著震耳欲聾的火炮聲響起,明軍騎兵的慘叫聲幾乎被完全覆蓋,只看到很多人表情扭曲,嘴巴壹開壹合,幾乎張到了最大。
  而就在黃金炮對付當面明軍騎兵的同時,義軍另外兩個方向也開始了自己的殺戮盛宴。
  壹側是由壹門野戰炮和壹門黃金炮組成的火力網;而另壹側則是由萬斤紅夷大炮“擎天大將軍”鋪就的死亡之路。
  可怕,及其可怕!
  姜襄麾下這些騎兵不是沒有沖擊過敵人的火炮陣地,但是沒有壹個敵人能有如此強大的火力。
  以前那些所謂的“滅虜炮”、“弗朗機”、“大將軍炮”和這些火炮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可同日而語。
  巨大的聲響過後,許多神情呆滯,精神麻木的坐在馬背上。
  隨波逐流任憑胯下的戰馬將自己帶到任何地方。
  剛剛經歷過彈雨的洗禮,大多數人都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是死了還是傷了。
  只是機械的沖了過去,眼看著面前的敵人越來越近。
  “咦”突然間他們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我沖過了死亡線?
  那豈不是意味著很快就是屠戮那些改死的炮手了!
  然而,還未等到他們臉上的笑容開始綻放,就直接僵在了臉上。
  原來義軍火炮陣地硝煙散去,迎接他們的是壹排密集的鳥銃手和鳥銃手身後密集的長槍陣。
  或許明軍有足夠多的騎兵,便能攻破義軍的火炮陣地。
  然而像姜襄這般只帶領五百騎出城,又分成數哨進行沖鋒,哪裏是義軍密集火力的對手?
  “不!”姜襄眼睜睜看著自己麾下的三哨精銳,在三個方向分別遭到了義軍火炮的洗禮,壹時間隊形都稀疏了很多。
  然而就在剩余騎兵剛剛沖破了火炮的封鎖之後,面臨的又是鳥銃的攢射和長矛的刺擊。
  正所謂壹鼓作氣,姜襄知道這壹次麾下騎兵遭此重創。
  若是這壹次拿不出半點戰績,恐怕日後再也沒有沖擊火炮陣地的心氣兒了。
  他不由壹咬牙,高聲喝道:“眾騎士聽令,趁著敵人火炮舊力壹去,新力未生之際,隨我拼死壹搏!”


第 二百二十九章 我要見舜王
  就在明軍參將姜襄準備拼死壹搏的時候,其實遭受騎兵攻擊義軍火炮陣地也已經岌岌可危。
  義軍的火炮陣地,又不是明軍的車營,故而雖然有部分火銃手、長矛手和刀斧手護衛,終究人數不足。
  被明軍精銳騎兵團團圍住,壹頓砍殺,壹時間傷亡慘重,被打的練練後退。
  剛才釋放完畢的鳥銃手,也早放下手中的鳥銃,互相從袍澤腰間抽出五尺長刀,輔助長矛手、刀斧手抵禦明軍。
  這些鳥銃手並非徐全麾下火銃營,故而沒有裝備插入式刺刀,而是按照戚繼光編制,選擇了“仿倭刀”作為備用肉搏武器。
  “快,快點裝填霰彈!”而與此同時,被圍困在中間的炮兵旗長正大聲呵斥著炮手,督促他們趕快清理炮膛、裝填炮彈。
  他們是炮手,只能以炮手的方式來面對敵人的威脅。
  遠遠望見雙方戰作壹團,姜襄不由為之大喜。
  “快,快沖上前,賊人快堅持不住了!”姜襄不由大聲喝道。
  姜襄這話說的倒沒錯,不過卻是說壹半藏壹半。
  義軍長槍手、刀斧手是快挺不住了,但是壹旦義軍火炮裝填完畢,那麽明軍騎兵的噩夢就來了。
  戰機稍縱即逝,由不得姜襄磨磨蹭蹭,故而他愈發著急起來。
  然而,就在姜襄帶領僅剩的兩哨騎兵向義軍炮兵陣地沖鋒的時候,卻沒有發現有兩門大炮已經悄悄的對準了這兩哨騎兵的必經之路。
  “轟轟!”正當姜襄等人快要奔馳的義軍炮兵陣地的時間,突然只聽得壹聲巨響,登時人仰馬翻,這些精銳家丁瞬間倒下了壹大片。
  姜襄還沒有明白怎麽回事,只覺得坐下戰馬壹掀,壹頭向地下紮去。
  這下子弱紮實了,任憑他本事通天,當場也要被撅折了頸椎。
  好了姜襄,當機立斷,就在這個被戰馬甩出去的瞬間,他連忙雙腳脫了馬蹬,使了個腰力。
  只聽見“噗通”壹聲,這廝結結實實的摔到了地上。
  不過幸虧他身手敏捷,率先脫離了馬蹬使得他免遭坐騎的砸壓,使了個腰力,讓他向前翻了半個身子,後背先著了地。
  連人帶甲,三百來斤,壹下子被摜在地上,姜襄差點閉過氣去,半晌爬不起來。
  巨大的疼痛終於喚回了他的感官,直到這個時候人馬倒地聲、人員慘叫聲、驚慌失措聲交織壹片,猛地灌進了他的耳朵裏。
  “慌……慌什麽慌!”好容易回過了神,姜襄吐出了胸腔中憋的那口氣,不由爬起來大聲呵斥了壹聲。
  明軍騎兵驟然遇襲,壹時間姜襄也六神無主。
  只是他身為壹軍統帥,自然也知道穩住軍心是第壹位的,不得不虛張聲勢。
  只是他這話剛呵斥完,自個便楞住了。
  原來他壹眼望去,突然遭襲的這兩哨明軍騎兵,如今還能人馬齊全的僅剩半數。
  剩下半數,有的被當場打成了篩子,只有進的氣兒,沒有出的氣兒。
  有的則身受重傷,在地上滾爬哀嚎;有的則失了戰馬,似他這般滾在了地上。
  更不要說斷了胳膊斷了腿斷了頸椎、脊梁的,壹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
  “怎麽……怎麽可能,賊……賊人哪來的火炮?”姜襄不由壹臉茫然道。
  原來也合該姜襄倒黴,就在他沖擊的這處炮兵陣地不遠處,其實也有另外兩處炮兵陣地。
  原本這兩處炮兵陣地較遠,若是用黃金炮、野戰炮發射霰彈,也幾乎夠不到遭到襲擊的這壹處炮兵陣地。
  不過這壹次義軍設立炮兵陣地是為了攻城,所以每壹處都設立了壹門萬斤重的“擎天大將軍炮”作為攻城主力。
  所以在姜襄命令其他騎兵沖擊這壹處陣地的同時,張順就突發奇想,下令讓附近兩次的擎天大將軍炮裝填霰彈,以交叉火力的方式進行支援。
  只是這擎天大將軍炮沈重異常,又不便裝填。
  兩處義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調校完畢,結果明軍騎兵和義軍炮兵陣地早就攪和在壹起,無法進行火力支援。
  這兩處炮兵陣地的正兀自懊悔,因不能幫助正在遇襲的義軍陣地而自責,卻剛巧看到姜襄率領另外兩哨騎兵疾馳而來,哪肯放過這等好機會?
  義軍“擎天大將軍炮”口徑六寸五,能射五十斤鐵質實心彈,若是用來打霰彈,那威力自然是駭人聽聞。
  原本明軍騎兵采取橫隊沖鋒,故而第壹次遭到擎天大將軍炮正面打擊的第三哨明軍雖然損失不小,猶在可接受範圍。
  而這壹次卻遭到義軍兩門擎天大將軍炮壹左壹右交叉射擊,密集的霰彈幾乎射穿了整個橫隊明軍的損失可想而知。
  壹時間整個出擊的明軍精銳騎兵,全都被打懵了。
  他們個個武藝高強,久經沙場,莫說壹個小小的炮兵陣地,就是千軍萬馬他們也去的。
  然而就是這麽壹個小小的炮兵陣地,完全無視他們的疾跑如飛的戰馬,完全無視他們身上堅固的鎧甲和鋒利的刀劍弓矢,完全無視他們苦練十幾年乃至二三十年的壹身本事。
  如同殺雞壹般,成片成片的屠戮著他們的袍澤,壹時間好像什麽都崩塌了。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不由人不由扔了手中的武器,毫無意義的大聲嚎叫了起來。
  然而這些人的大聲嚎叫並沒有引起其他人共鳴,反倒引來了壹陣麻木的註目。
  姜襄本來還想站出來安撫壹下眾人,結果見狀不由咽了咽唾沫,沒敢開口。
  死了,這只他耗盡家私恩養的家丁精銳已經死了,只剩下壹具行屍走肉的軀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姜襄發現面前光線壹暗,聽到壹個聲音叫喊道:“繳械不殺,降者不死!”
  他麻木的抽出了腰刀,輕輕的舉了起來。
  當他舉到頸部的時候,不由遲疑了壹下,壹時間拿不準自己是直接抹脖子,還是雙手遞上自己心愛的腰刀。
  姜襄木然的掃了身邊早已經跪了壹片的家丁親衛,突然腦海裏靈光壹閃。
  他不由大聲喝道:“我要見舜王,我要見舜王,我是這太原縣城的守將姜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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