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 開普勒望遠鏡

　　“殿下，薄玨抓來了！”就在張順攜帶阮大鋮折回城中不久，不多時張順的護衛就押著七八個人趕了回來。
　　“這麽快？”張順吃了壹驚。
　　“我們去查杭州的眼鏡店的時候，剛巧這廝就在店裏！”領頭的護衛不由笑道。
　　“如此說來，此事便是妳所為了？”張順聽了這話，不由舉著手中的火銃向人群中問道。
　　“那千裏鏡是我做的，西洋銃卻不是！”不意卻有壹人站出來回答道。
　　張順仔細壹看，卻見那人身軀壯偉，面孔方正，看起來倒不像個技術人員，反倒像個武將壹般。
　　“哦？這麽說來刺殺之事，妳也有參與了？”張順聞言目光壹凜，萬萬沒想到這廝竟然供認不諱。
　　“什麽刺殺？”沒想到那薄玨聞言卻是壹臉茫然。
　　“妳不是說這千裏鏡是妳造的嗎？”張順聞言也是壹楞。
　　依照他的推測，既然這薄玨和這千裏鏡脫不開幹系，而他又與前明應天巡撫張國維相善，那麽此事的主犯大概率便是張國維，而薄玨自然也是從犯。
　　沒想到這薄玨居然承認了千裏鏡為其所造，卻否認了參與刺殺之事。
　　想到此處，張順這才發覺事情未必如自己想象那般。
　　他連忙追問道：“既然如此，那這千裏鏡何時所造，為誰所造，妳又交付了何人？”
　　“崇禎七年，流寇欲破安慶，草民受張巡撫征招，前去鑄炮抵禦。”那薄玨聞言連忙回答道。
　　“當時火炮難以射準，草民便制作千裏鏡置其上，以觀其方位，無有不中者，頗得張巡撫賞識。”
　　“前幾日功夫，張巡撫又派來三個人前來，手持三把西洋銃，希望我能給他們配上千裏鏡，以便射擊精準。”
　　“正好我手裏有些鏡片，我就給他們制作了三副，安裝了上去。”
　　“至於他們拿來做什麽用，我卻不知。”
　　“妳聽聽，妳聽聽，這廝動不動就‘流寇’雲雲，果然是個反賊！”那薄玨話音剛落，遭受重擊的阮大鋮便忍不住跳出來指責道。
　　“妳說妳不知道，那如何證明？”張順倒沒有聽從阮大鋮的言語，反倒玩味的看著薄玨問道。
　　“只要把張巡撫喊來對峙，壹問便知！”那薄玨聞言自信的回答道。
　　“呃……哈哈哈！”薄玨話音剛落，眾人忍不住大笑起來。
　　張順聞言也不由為之莞爾，這人說出這種話真是蠢的可愛。
　　且不說張國維被抓來以後如何回答，即便張國維肯親口為他開脫，難道他以為張順就會認為他是無辜的嗎？
　　原來卻是個蠢貨，張順搖了搖頭，不由下令道：“押下去吧，待到張國維抓住了再行審訊！”
　　“走！”張順的親衛聞言，就要押著這壹幹人等離去。
　　“妳們幹什麽，妳們要幹什麽，放開我，放開我！”結果士卒剛壹動手，那薄玨就嚷嚷了起來。
　　“嚷什麽嚷，嚷什麽嚷？涉嫌謀逆大案，沒有大刑伺候，妳就偷著樂吧！”張順的親衛聞言不由呵斥道。
　　“妳放開我，放開我，我還有事兒呢！”那薄玨聞言又說出壹句令人發笑的話來。
　　“妳能有什麽事兒？”張順快被他蠢哭了。
　　若是從這個角度來說，搞不好這廝還真是清白的，主要但凡組織者有壹點腦子，也不會把這麽蠢的人拉進來壞事兒。
　　“我制成了壹架‘萬裏鏡’，正要用他來觀測天文。”薄玨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哦？那‘萬裏鏡’何在？”張順笑了。
　　人家叫“千裏鏡”，妳非叫“萬裏鏡”，是打算在名字上高過別人壹頭是吧？
　　“哦，就在他們店裏。”薄玨指了指身邊的工匠道，“這壹次我之所以來杭州，就是為了尋那水晶鏡片。”
　　“哦？可否拿來壹觀？”張順壹聽薄玨這麽說，倒來了幾分興趣。
　　“這……”那薄玨猶豫了半晌，這才勉強點了點頭道，“那好吧，妳若他們小心點，別弄壞了！”
　　“哦？什麽樣式的？在哪裏放著？我讓他們去拿！”張順不由又問道。
　　“是筒狀物，長約五尺，帶壹副腳架，放在店裏二樓！”薄玨連忙回答道。
　　“好，妳們且去取來！”張順便下令道。
　　不多時，果然張順的親衛取來了壹個大筒並壹副支架，那薄玨眼見連忙小心翼翼的接了過來安裝了，這才對著張順笑道：“殿下請看，此物可以觀測天地山川、日月星辰。”
　　“剛才我已經調試過了，正合觀測那月亮。”
　　彼時天色將晚，壹鉤彎月正從西面升了起來。
　　“哦，待我看看！”張順笑著揮了揮手，把眼睛湊過去壹看，卻見壹座座環形山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頓時吃了壹驚。
　　妳道為何？
　　原來張順入京以後，不是沒有見過望遠鏡，在宮裏就有壹副據聞乃是西洋傳教士所獻“千裏鏡”，基本上代表著這個時代望遠鏡的最高水準。
　　然而，哪怕宮裏的那壹架“千裏鏡”，也比不得這壹架看的清晰、精確。
　　“妳這從何處學來？”張順不由驚訝的問道。
　　“學來？殿下說笑了，此乃草民自創！”薄玨聞言卻笑道。
　　“哦？不是說‘千裏鏡’來自西洋嗎？”張順不由奇怪道。
　　“是有這般傳說。”薄玨聞言點了點頭，“不過據我和壹些人交流來看，他們所謂的‘千裏鏡’所用鏡片卻是壹凸壹凹，不能觀遠。”
　　“我這‘千裏鏡’兩片鏡片皆為凸鏡，不僅能夠觀遠，亦可在上面畫出十字準星……”
　　“哎，對了，我想起了！”正說著說著，突然那薄玨壹拍大腿道，“殿下，若是我想害妳，只需在這‘千裏鏡’上加上十字準星，保證妳有死無生……”
　　“壹凸壹凹？皆為凸鏡？”就在薄玨喋喋不休之際，張順壹時間都懵了。
　　原來雖然他前世的知識大半還給了老師，但是伽利略式望遠鏡和開普勒式望遠鏡的區別他還是分的清的。
　　想到這裏，他連忙拿起了火銃，對準上面的“千裏鏡”壹看，赫然發現成像卻是倒的。
　　而他先前所用的那壹副“千裏鏡”，壹直都是正像。
　　顯然，面前這個不像學者的學者，赫然獨自發明了“開普勒式”望遠鏡。
　　他忍不住開口追問道：“妳確定這個是妳自己發明的？”
　　“殿下這叫什麽話？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薄某豈是偷竊其他人功勞之人！”那薄玨聞言極為不快。
　　“大膽，妳怎麽和殿下說話的！”阮大鋮眼見這廝頗為無禮，忍不住開口呵斥道。
　　“不妨事，不妨事！”不意張順聞言擺了擺手，反倒像看稀罕物壹般打量著這人。
　　“妳還會些什麽？與哪些人為善，還請壹並說來！”
　　人才，這真是人才啊！
　　原本張順還擔心傳教士勢大難制，頗為頭疼，不意今天竟然遇到了壹個“本土科學家”，不由欣喜萬分。
　　莫說這廝和刺殺自己之事牽扯不深，即便是真個牽扯進去，張順也能原諒了他。
　　“這……草民別無多長，所善者惟天文歷法、算術數學及機械制造而已。”那薄玨不由自謙道。
　　“若是殿下想讓我做官，還是罷了。我天生口拙，容易得罪人，還是老死鄉間為好！”
　　“哦？那算了！”張順不由遺憾道，“本來本王還想請妳去欽天監，為本王編撰歷書來著。沒想到卻是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啊！”
　　“欽天監？”那薄玨聞言壹楞，不由紅著臉，有幾分扭捏道，“若是這個……這個，草民願意……願意前往！”
　　“對了……吳縣朱素臣也頗精於歷法，若是……若是殿下同意，草民可以喊他壹同前往……”
　　“好，好，準了！”張順嘿嘿壹笑，頓時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小樣，妳以為本王還治不了妳不成！
　　原來這薄玨之所以擅長數學制器，其實為了探索天文歷法之下的無奈之舉罷了。
　　自古以來，“科研”最花錢。他不過壹個普通百姓，為了鑄造這些天文儀器，早已經花光了家中積蓄。
　　如今聽聞可以進欽天監，免費使用那裏的天文儀器，如何不喜？
　　而他的朋友朱素臣，原名朱榷，也出身微寒，平時以寫作戲曲為生。著名的戲曲《十五貫》，就是他的代表作。
　　但是，其實這廝也是個文理全長，除了擅長作曲以外，也頗為精於歷法。
　　故而薄玨壹聽到這個好消息，頓時也想起了自己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