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反擊

　　“都散開點，都散開點，不要靠太近了！”壹個軍官模樣的漢子壹邊大聲呵斥著士卒，壹邊伏在壕溝內，偷偷伸出頭來向義軍方向看去。
　　義軍飛彪銃發射的開花彈重達壹百五十斤，裝藥三斤，壹旦打到壕溝之內，殺傷力驚人。
　　明軍吃了這麽多虧，終於學了乖。
　　雖然無甚科學理論指導，但是在本能驅使之下，也學會了分散站位和伏在地上兩個技能。
　　“哨長，咱們還要沖嗎？”有壹個士卒有點害怕，不由貓著腰跑過來，低聲問道。
　　他前天曾經參加過壹次沖鋒，結果吃了義軍壹頓銃炮之後，又被長矛手、刀斧手殺退，至今心有余悸。
　　“軍法無情，妳想找死也不撿地兒？”那哨長罵了壹句，隨後又猶豫了壹下道。
　　“壹會兒妳別沖那麽快，跟著別人身後，省的倒黴被人壹銃打死了！”
　　啊？可是……可是每次我不註意就跑前面了……
　　那士卒囁嚅嘴唇著想抱怨壹句，卻沒想到還沒張開口卻聽到壹聲大喝：“敵襲！”
　　敵襲？
　　壹時間壕溝裏的明軍都有點發懵了，哪裏來的敵襲？
　　原來這壹段時間內都是明軍主動發起進攻，而義軍則壹直都是防守壹方。
　　次數多了，明軍好像已經默認義軍不會進攻了壹般。
　　結果義軍突然發起了壹次進攻，明軍自個都傻了眼。
　　“快，快，不拘火銃、弓箭，趕快給我射擊！”那哨官顯然是急了，連忙大聲呵斥道。
　　“啊？火銃、弓箭都在後面呢！”眾士卒聞言壹楞，連忙應道。
　　原來義軍壹直躲藏在壕溝之中，明軍火銃、弓箭也派不上用場。
　　故而每次沖鋒之前，明軍都喜歡把遠程武器放在後方，然後身穿重甲，手持刀斧長槍進行沖鋒。
　　然而，這壹次明軍還沒有準備完畢，義軍反倒先沖鋒了過來，明軍猝不及防，頓時亂成壹片。
　　那哨官壹邊呵斥身後士卒，壹邊死死盯著沖鋒而來的“賊寇”。
　　不過，等到看清面前的“賊寇”，不由壹奇。
　　原來義軍沖鋒在前列的士卒並沒有持刀斧長矛和火銃器械，反倒壹人手持壹根三尺左右的“棒槌”。
　　眼見這些士卒沖鋒至七十步左右，紛紛蹲下，然後倒持手中的“棒槌”，將大頭斜指著明軍方向。
　　然而，又從身側挎包裏掏出來壹顆圓柱狀物體，安在“棒槌頭”上。
　　飛礞炮？
　　那哨官這才反應過來怎麽回事，不由大聲驚叫道：“飛礞炮，飛礞炮，都快躲開！”
　　只是還未等其他士卒看的仔細，早有壹大群長矛手、刀斧手沖了上來，遮蔽了望向義軍飛礞炮手的視線。
　　然而，壹件事兒妳看不到，並不代表它就不會發生。
　　明軍哨官呼喊聲剛落不久，只聽見“砰砰”幾聲悶響，數十枚開花彈飛了起來，然後劈裏啪啦砸向明軍壕溝之中。
　　有些開花彈剛剛飛到明軍頭上，就“砰”的壹聲炸開了，炸出來壹片白霧，嘩啦啦如同下雨壹般撒下來許多白色的粉末。
　　而有的則剛剛落到地上，當場炸開，炸出來七八塊碎片，崩傷了三五人。
　　還有壹些落到地上就啞火了，基本上沒有起任何作用。
　　“石灰，這是石灰，這是生石灰！”就在那哨官松口氣之余，萬萬沒想到突然有人用雙手捂著眼睛，慘叫了起來。
　　“啊？這是生石灰？順賊何其歹毒……”
　　這些明軍士卒皆身著重甲，剛才爆裂出七八塊碎片的開花彈對他們來說還不算可怕，但是這專傷人眼的生石灰對他們來說卻是可怕至極。
　　壹時間明軍士卒愈發混亂了，還未等那哨官重整陣型，早有義軍“殺手隊”手持長矛刀斧殺將過來。
　　見人就戳，見人就砍，有身著重甲不能害者，則用斧頭勾倒了，以大刀大斧斫之。
　　明軍這壹處壕溝只有壹哨人馬，哪裏抵擋的住？
　　頓時被義軍殺的節節敗退，丟了壕溝前沿陣地。
　　而與此同時，同樣的事情在其他幾條壕溝內也同樣上演著。
　　本來精挑細選準備用來奪取義軍壕溝的明軍精銳，不意被義軍先下手為強，打了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
　　“什麽，壕溝失守了！”左督師朱燮元得到消息，第壹反應就是不敢置信。
　　“我軍這幾日挖掘的壕溝沒有十幾條，也有七八條，每處派遣有壹哨人馬，差不多七八百精銳，就這麽沒了？”
　　“哪能啊！”不意前來匯報的宣鎮總兵李國樑苦笑道。
　　“雖然傷亡慘重，好歹還退回來三五百人！”
　　直娘賊，妳不說話，沒人拿妳當啞巴！
　　朱燮元暗罵了壹聲，瞪了李國樑壹眼，然後扭頭下令道：“我軍工事完整，營寨齊備，即便偶有小挫，當不得什麽。”
　　“著大同總兵王世仁負責守禦之事，但求無過，不求有功，只要堅持到明天早上，便是大功壹件！”
　　“著神樞營參將黃得功率領麾下騎兵遊蕩在營外，牽制敵人進攻。”
　　“壹旦發現敵人露出破綻，就給我猛沖其背，給他點顏色瞧瞧！”
　　好個朱燮元，果然人老成精，早把形勢看的通透，只用了短短幾條軍令便穩住了軍心。
　　好容易安排妥當，眾人領命退去，朱燮元不由喃喃自語道：“奇哉，怪哉，這‘順賊’往日壹味死守，不知今天吃錯了什麽藥，怎麽突然反擊起來？”
　　朱燮元話音剛落，卻有門子伸頭往裏面望了過來。
　　他不由眉頭壹皺，就要呵斥。不意那門子見了他，連忙三步並作兩步走了進來匯報道：“督師，宣大總督張鳳翼及大同巡撫葉廷桂聯袂前來求見。”
　　“哦？快快有請！”朱燮元連忙整了整衣冠，然後下令道。
　　不多時，果然張鳳翼、葉廷桂二人走了進來，雙方見過了，分定主客坐下。
　　朱燮元正待要開口，不意宣大總督張鳳翼卻率先開口道：“督師，宣府巡撫張維世剛剛傳來緊急情報，東虜大舉入侵，如今已經越過了獨石堡，進入宣府境內。”
　　“什麽？”朱燮元不由臉色大變，隨即沈默了半晌，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
　　那宣大總督張鳳翼和大同巡撫葉廷桂頓時聽到壹頭霧水，不由奇怪道：“督師，何出此言？”
　　“兩位有所不知，剛剛‘順賊’向我軍發起了猛烈的進攻。我軍千辛萬苦挖掘的壕溝通道幾乎盡失。”朱燮元不由苦笑道。
　　“啊？竟有此事！”張鳳翼和葉廷桂也不由大吃壹驚。
　　“兩位且不用擔心，本督剛剛穩住形勢，勝負猶在兩可之間！”朱燮元不由笑道。
　　“原來我還不知為何‘順賊’突然舉止大變，原來卻是如此！”
　　“我先前聽說‘順賊’畏東虜如虎，如今看來果然這般。”
　　朱燮元話音未落，張鳳翼、葉廷桂也不由如同狡猾的狐貍壹般笑了起來。
　　兵法曰：將勇伐其智，將智伐其情。
　　若妳無欲無求，我等自然甘拜下風。
　　但是既然妳有所畏懼，那自然休怪我們有機可乘。
　　“我有壹計！”朱燮元不由突然開口道，只是他話壹出口卻發現這聲音不對。
　　原來那張鳳翼、葉廷桂也突然與他異口同聲。
　　“好說，好說，既然如此，我們三人何不將此計寫於掌心，看是否相同？”張鳳翼不由開口笑道。
　　“如此也好！”朱燮元、葉廷桂也不由點了點頭。
　　三人遂取筆墨書於掌心，然後打開壹看，只見分別寫著：“聯虜”、“借虜”和“驅狼吞虎”三個計策。
　　“哈哈哈！”三人不由快意的笑了起來，“這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