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可能有點疼
大逆之門 by 知白
2018-8-23 21:43
安爭再見到周深的時候,總覺得這個人發生了什麽變化。那眼神裏多了幾分閃爍,還有壹種看不透的東西。安爭在明法司查案那麽多年,最擅長的就是捕捉別人的眼神。說起來這種事很虛幻,可確實是真正有用的手段。
只要是做過惡事的人,不管心理素質多麽強硬,但凡面對官差的時候眼神總是會多多少少有些變化。以前的周深眼神是坦蕩的,沒有任何的雜質。可是這次再見,安爭覺得周深的眼睛渾濁了。
當然這只是壹種判斷,並不能真正的代表什麽。
周深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安爭幾眼,然後臉色微微有些變化:“妳很像我的壹位故人。”
安爭問:“故人?”
周深苦笑著搖頭:“只是眼神很像,妳又怎麽可能是他,他已經死了。”
說完之後周深轉身:“進來吧,我和妳們清齋的人基本上沒有什麽關系,也沒有和妳們打過交道。至於妳們那位壹直隱藏的很深的幕後東主,我也不知道是誰,更不感興趣,不知道他派妳來有什麽事要和我說。”
安爭跟著周深走進書房,然後隨手把房門關上:“城主大人,其實我不是我家東主派來的。正如您所說,我知道您向來清廉,兩袖清風,從不會和任何商家有什麽利益上的交往。我們東主和您從不認識,也沒有交集。所以,又怎麽可能派我來?”
周深腳步壹頓,回頭看著安爭:“妳什麽意思?”
安爭道:“我這次來是回大羲述職的,我是清齋燕國分店的大掌櫃,這次取道趙國返回大羲,入關之後發現了壹些很奇怪的事。”
他的話還沒說完,周深的眼神就變了變:“什麽事?”
安爭道:“邊關附近的村子……”
周深:“村子怎麽了?!”
安爭心裏微微壹動,他確定周深壹定知道什麽,這不是曾經的周深應該有的反應。而且就是在那麽壹瞬間,安爭從周深的眼神裏感覺到了壹絲殺意。不過這種殺意轉瞬即逝,被周深很好的隱藏起來。
安爭將自己在邊疆附近看到的情況仔細說了壹遍,周深看起來很認真的聽安爭說完,然後搖了搖頭:“我已經三十年沒有出過安古城了,城外的事向來都是我手下人匯報給我。這麽多年來從不曾聽人說起來過邊疆發生了那麽古怪的事,妳且安心,我這就派人去調查,如果是真的,這件事我壹定會查個水落石出,給那些百姓壹個交代。”
安爭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周深:“妳先不能走,畢竟這件事是妳發現的。回頭我讓手下人跟著妳去壹趟,至於耽擱妳的時間,我會寫壹封親筆信交給妳,將耽誤時間的緣由說清楚,到時候妳交給妳們東主就可以了,料來他也不會因為妳協助查案而為難妳。”
安爭本來就不打算這麽快走,這壹天腦子裏都是括蒼山上那餓鬼的樣子。
“那好,我去本城的清齋分店住下來,若是城主大人有什麽吩咐,只管派人去店面裏找我就是了。”
周深嗯了壹聲:“妳去吧,妳是壹個有俠義心的人,很好。”
安爭客套了幾句,隨即出了城主府往安古城清齋的方向走。他是壹個做事很有底細的人,假裝打聽城主府所在的時候,順便把清齋在哪兒已經問出來了。所以他沒有任何的耽誤,壹點兒冤枉路都沒走,直接去了清齋。安爭知道自己身後有人跟著,周深那閃爍的眼神非常有問題。
進了清齋,安爭直接亮出來淡臺徹給他的令牌,那清齋的掌櫃顯然是楞了壹下,然後連忙請安爭進了內堂。
“您是東主的什麽人?”
掌櫃的問了壹句,看起來這是壹個五十歲上下的老者,身材保持的很好,臉上的皺紋也不多。清齋的掌櫃待遇很好,而且多半都是修行者,所以真正的年紀也看不出來。他之前告訴安爭他叫牛素,是安古城本地人。
安爭當然不會隨便說什麽,依然用了燕國分店掌櫃的身份,只是說回聖庭城有事。他身上有這令牌,牛素當然也不會懷疑什麽。
安爭壹路上走過來的時候,總感覺這裏的人出了什麽問題,看起來三十年幾乎壹成不變的城中情況也讓他有些擔心。可是還沒等到牛素說些什麽,外面就有人進來通報說城主府來了人,請安爭過去協助查案。
安爭出門,看到壹隊身穿大紅色錦衣的精壯漢子,為首的那個人看起來格外的精悍。身上透著壹股子只有軍人才有的特殊氣質,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壹桿鋒利的標槍。他看人的眼神格外的陰冷,好像要直接看進人心裏似的。
“我是城主府都檢衙門的都檢校尉,我叫周子見。城主吩咐我們過來接妳,壹塊去北邊看看情況,若是妳現在方便的話就立刻跟我們走吧。”
安爭點了點頭,他回頭跟清齋的掌櫃牛素交代了幾句,說話的時候他發現牛素的眼神之中有些恐懼。
安爭很不習慣騎馬,非常不習慣也不喜歡。
周子見壹路上簡短的詢問了幾句,安爭如實回答,除此之外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了什麽交流。跟著周子見的那二三十個紅衣都檢,壹個個更是沈默,壹路上壹言不發。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心理的擔憂,安爭總覺得這些人全都怪怪的。不只是他們,進城之後的每壹個人都是怪怪的。
出城之後壹路向北,這些戰馬都極為優秀,風馳電掣壹樣。周子見不時往四周打量壹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
往北走了大概百裏已經快到中午,周子見擡起手,後面的隊伍隨即停了下來,由此可見這些人是真的訓練有素。整齊的下馬,整齊的站在壹側,等待著周子見的吩咐。
“咱們歇壹會兒吧。”
周子見遞給安爭壹個水壺:“若是快的話,咱們晚上不睡,兩天之內就能趕到。但是必要的休息還是要的,吃口東西,喝點水,盡力不耽擱時間就是了。”
安爭接過水壺的時候,將天目從血培珠手串離著召喚出來,停於安爭的手心。當安爭握住那水壺的時候,天目的聲音隨即在安爭的腦子裏響起。
【水中有毒,草本性毒素,極為猛烈,但無色無味,是上品毒藥。血培珠手串藥田之中有對應解毒的藥草,已經提取。】
安爭不露聲色,將水壺接過來,打開蓋子隨便喝了壹口然後遞回去。周子見看安爭把水喝了之後臉色顯然緩和下來不少,然後在路邊找了壹塊石頭坐下來。
安爭知道他在等,可是已經提取了解藥的安爭,自然不會中毒。但是他要演,所以幾分鐘之後安爭臉色就變得有些發白,然後捂著肚子蹲了下去:“妳們……妳們要殺我!”
周子見坐在那沒有站起來,淡淡的看了安爭壹眼:“不是我們要殺妳,是妳自己找死。好端端的清齋掌櫃不做,好端端的前程不要,妳幹嘛非要來安古城?就算妳來了安古城,妳老老實實休息壹晚然後老老實實的走,和這裏再無交集,多好?”
安爭捂著肚子倒在那:“妳們……為什麽?我是為了安古城的百姓,妳們為什麽要殺我?”
周子見:“那是妳多事,這裏沒有什麽需要妳管的。這裏壹切都很好,百姓們很幸福,每個人都守規矩。就算是我們都檢衙門也已經很久沒有接到案子了,這裏的人相親相愛,連矛盾都沒有。若是由著妳胡作非為,破壞了我們安古城現在這美好的生活,就是我們的失職。”
安爭咬破嘴角,啐出來壹口血:“為什麽?我死之前,就想知道為什麽!”
其實安爭的手段,就算是擒住這些人逼問之下也差不多能問出來。可是現在,安爭還是希望能從這個周子見嘴裏套出來什麽話。畢竟自己馬上就是個死人了,往往刑訊逼供問不出來的東西,對死人倒是可以說出來。死人就是死人,當然不會泄露什麽秘密。
周子見看著安爭,沈默了壹會兒後反問安爭:“妳說,壹個什麽樣的世界才是最好的世界?”
安爭裝作楞了壹下:“這他媽的和我有什麽關系,我只想知道妳們為什麽要殺我,難道是我做錯了什麽?”
周子見道:“沒錯,就是妳做錯了,我的問題也不是和妳沒有關系。最完美的世界,當然就是剛才我說的那樣,沒有任何兇惡的事發生,每個人都和諧相處,鄰裏和睦。大家見了面都和善的笑壹笑,打個招呼,然後過自己的生活。人與人之間不會有太多的交流,因為壹旦交流的多了自然會有矛盾。只要有矛盾,就會有恩怨。只要有恩怨,就會有生死。”
周子見道:“安古城很好,安古城就是壹個世外桃源。這裏的人全都是善良的,彼此之間沒有矛盾和恩怨。我們不需要別人幫忙,從來都不需要。維護地方的事,是我們都檢衙門的事。”
他看著安爭:“我喜歡年輕人有俠義心,但是千萬別多事。妳死之後,我們會把妳好好的埋葬,而且我用的是最好的毒藥……”
他的話說完之後臉色變了變:“這毒藥發作,不應該是妳現在的反應。”
安爭無奈的笑了笑:“我怎麽知道是什麽反應……說了半天妳壹句重點也沒說,那就只好換個法子來問問妳們了。”
他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還是用我習慣的法子吧,妳們做好準備,可能會有壹點點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