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有問題

　　只不過是壹件普通材質品級也不高的空間法器而已，裏面有三個人渣的人渣屍體，扔了也不可惜。安爭出了酒肆的大門之後壹直往三道書院壹院那邊走，大街上已經人跡寥寥，沒有人會註意壹個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特殊之處的少年。在經過壹片很大的宅子門口的時候，安爭將那件空間法器丟進了門口的下水道之中。
　　空間法器本來就不大，而且氣息也不強烈。安爭之所以選擇在這個地方把空間法器丟掉，是因為安爭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尚品坊。
　　大羲金陵城裏很有名的壹家專門制造法器的店鋪，甚至可以說是壹個宗門。大量的制造法器用過的廢水和壹些殘碎的東西都會沖入下水道裏，其中法器的氣息本來就比別的地方濃壹些，所以安爭將那個空間法器丟在這不會引起任何人的察覺。
　　他回到了壹院，沒有人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麽。
　　剛回到自己的房間不久，門口就響起了敲門的聲音：“我是壹院的教習方還真，之前帶妳進來的那個。”
　　安爭連忙將房門打開，正是那個提醒他註意穆子平等人的教習。
　　“之前跟妳說，副院長大人要親自見妳，但是妳去的時候他因為參加會議而沒在，剛才他已經回來了，讓妳現在就過去壹趟。”
　　安爭點了點頭：“弟子知道了。”
　　方還真看了安爭壹眼，雖然只是壹眼，但是很仔細。
　　“穆子平他們三個有沒有找妳麻煩？”
　　“沒有，他們就算想找也不壹定找的到我，我去了皇宮和大烈山。”
　　“那就好，在那樣的地方他們也不敢胡作非為。以後見了他們三個小心些，那三個都不是什麽善類。妳也知道，在所謂的京畿重地首善之區，往往更加黑暗。我們管這種事，叫做燈下黑。而當初明法司那個人還在的時候，這種情況還很少，因為沒有人敢……”
　　方還真楞了壹下，搖了搖頭：“我和妳說這些有什麽用……”
　　安爭道：“我懂得，那位明法司的首座大人失蹤之後，被嚴法壓制了很久的那些壞人就該出來作亂了。明法司又沒有壹個繼承者，所以事態會越來越亂。”
　　方還真：“妳錯了，不是明法司沒有壹個繼承者，而是明法司已經名存實亡。妳是北燕人，尚且知道關於他的事，大羲之內知道他死了而傷心的人很多，知道他死了而開心的人也很多。”
　　安爭跟著方還真往外走：“可是現實，現在就要見到的那位副院長大人，妳不是說他就是明法司出身嗎？既然是那個人的手下，哪怕已經不在明法司做事了，也不應該對壹院裏這麽多年的壞事坐視不理吧。”
　　方還真沈默了好壹會兒後說道：“可能……環境不壹樣了吧。”
　　之後他再也沒有說什麽，不管是有關那個副院長的還是無關的。
　　這個叫孫中平的副院長安爭很熟悉，畢竟他曾經在安爭手下做事十幾年。不過這十幾年之中，孫中平是壹個中規中矩的人，說不上有多優秀，也說不上有多無能。安爭交給他的事，十件的話有七八件他都能按時完成，剩下的兩三件沒完成是因為能力問題，安爭也不會責備他。
　　這個人從來沒有什麽閃光的地方，但是當得起勤勤懇懇四個字。他在明法司的地位並不高，只是明法司下面各司司座手下的壹個組帥，算是明法司中低級的官員。這樣的人，在安爭離開之後不過短短幾年的時間，調離明法司之後很快就成為三道書院副院長，這其中本身就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請問，這位孫副院長是什麽時候從明法司調入咱們三道書院的？”
　　“有幾年了。”
　　“來的時候，直接就是副院長了嗎？”
　　“嗯，沒錯。當時恰好六副院長因為年紀太大而請辭，按照道理，本來應該是教習之中威望和資歷最高的楚先生升任為副院長的，這已經是院長大人親自許諾過的事。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過了幾天直接從外面調了孫副院長過來。說是因為擔心壹院內部弟子們走了邪路，孫副院長是明法司出身，有震懾力。”
　　提到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方還真又回答了幾句。可是壹提到這個孫副院長，方還真的語氣之中就有些無奈。
　　安爭試探著問了壹句：“妳似乎對那位楚先生很尊敬？”
　　方還真：“他是我的先生，我在壹院是弟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是教習了。”
　　安爭心裏有些悲涼之意……壹個在壹院已經奉獻了差不多壹輩子的老先生，按照資歷和威望足以成為副院長，而且這已經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最後還是被人頂了位置，怎麽都有些悲憤。可這樣的事，在任何地方都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是安爭想到的更多，他想到的是……以聖皇陳無諾對三道書院的在乎，怎麽可能會做出這麽不公平的安排？
　　那可不僅僅是傷了壹個老教習的心，也是對三道書院公正的壹種褻瀆。
　　安爭還想再問什麽，已經到了孫中平獨居的那個兩層木樓外面。方還真指了指房子說道：“我還有其他事要做，妳自己進去吧。明天會為妳安排班級，到時候我盡力讓妳進我的班，對妳也有個照應。盡量避開穆子平那樣的人，妳是北燕人，不是大羲人，他們能把妳欺負死。”
　　安爭點了點頭：“多謝。”
　　方還真走了之後，安爭越想越不對勁。這個孫中平既然打著明法司的旗號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震懾壹院之中那些不安分的弟子，怎麽他來了之後反而這些人變得越發猖狂起來了。
　　安爭在外面敲了敲門，叫了壹聲，裏面傳出壹個安爭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
　　安爭推開門進去，回身把門關好，就看到孫中平就坐在客廳的檀木椅子上瞇著眼睛像是在養神。
　　“弟子杜少白，拜見副院長。”
　　安爭很守規矩的附身壹拜。
　　孫中平睜開眼睛看了看安爭，然後隨手指了指自己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說話吧。”
　　安爭：“弟子不敢，還是站著聽院長大人教導吧。”
　　孫中平臉色稍稍緩和了壹些：“嗯，這麽看來妳還是壹個知道規矩的人，和外面的傳聞也不太壹樣。我聽聞妳在二院已經鬧的天翻地覆，他們都說妳是壹個囂張跋扈的毫無底線的人。我身為壹院的副院長，主管的就是規矩這方面的事，所以才會找妳來談談。現在看來，妳並不是那麽不懂規矩。”
　　安爭垂首：“因為心急，所以做了些讓人不舒服的事，請院長大人見諒。”
　　孫中平嗯了壹聲：“妳為什麽心急？”
　　安爭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來意，所以將自己想見到聖皇陳無諾，請求他不要對北燕施加懲罰的目的說了壹遍。說完之後，他發現孫中平的臉色比之前更加的放松了。安爭心裏有些懷疑，這個孫中平看到自己為什麽要有點緊張？安爭很了解孫中平，哪怕是孫中平的壹個眼神也逃不過安爭的眼睛。
　　安爭對他知根知底，而他不知道安爭是誰，從壹開始安爭就已經占了上風。而孫中平卻並不知道自己處於下風，兩個人最起碼在互相了解上他完全處於劣勢。
　　“妳也是為國為民。”
　　孫中平說話的語氣也變得輕柔了許多，再壹次指了指對面的椅子：“坐下來說話吧，雖然我主管的規矩方面的事，但我這個人並不是太嚴厲。我喜歡和妳們年輕人多交流，那樣讓我自己感覺也年輕了不少，不至於聞到自己身上老朽的味道。”
　　安爭沒有說話，只是垂著頭站在那。
　　孫中平道：“跟我說說妳們北燕的情況吧，我對妳們那個國家並不是很了解。”
　　安爭簡單的介紹了壹些燕國現在的情況，這種事當然也沒必要隱瞞什麽。孫中平明顯聽的心不在焉，安爭看得出來他幾次想打斷自己但都忍住了。所以安爭說的更為詳細，只要是能說的便壹個字不落的說出來。他說的時間越久，孫中平就顯得越是有些急躁。
　　“倒是難為妳們了。”
　　好不容易逮著安爭壹個說話的空子，好歹說了壹些安慰的話，然後沈默了片刻說道：“妳在燕國，是什麽身份？”
　　安爭回答：“只是壹個普通的修行者，不過在邊疆抗敵的時候和燕王有所接觸，他對我很信任。”
　　孫中平嗯了壹聲：“那妳也不算是江湖中人了，而是為燕國朝廷做事。既然如此，想必燕國朝廷之中壹些別人不知道的事，妳應該知道。我想跟妳打聽壹件事……幾年前，我大羲有壹位親王殿下去了妳們燕國，妳可知道？”
　　安爭心裏壹震，然後點頭：“弟子知道，不過那個時候弟子才十歲左右，只是還依稀有些印象，只是知道有這樣壹位大人物來過，但是很快就又離開了，其他的就沒什麽印象了。”
　　孫中平哦了壹聲，顯然有些失望，又有壹些釋然：“也對，那個時候妳還是個小孩子，當然不可能知道什麽。我也沒有什麽別的事，只是想知道妳們燕國的壹些風俗禮儀，想知道妳們燕國是怎麽接待親王殿下的。我……我這個人對各地的風俗比較感興趣，以後等老了，打算周遊世界的，也想去燕國看看。找妳來呢，就是想提前了解壹下。”
　　安爭：“若是弟子回去了，壹定好好接待院長大人。”
　　孫中平擺了擺手：“既然妳也不知道什麽，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會有人為妳安排班級，妳很出色，很優秀，而且代表著妳們國家的臉面，不要丟了妳們燕國的人。好好修行，爭取以後能留在大羲做事。這樣將來衣錦還鄉的時候，妳的家人也會跟著臉上有光。”
　　安爭嗯了壹聲，抱拳告辭。
　　安爭能感覺到孫中平有些疑惑的眼神，但是他沒有多註意，而是裝作根本不在意的離開。
　　有問題。
　　絕對有問題。
　　安爭腦子裏都是剛才孫中平問了那些話，還有孫中平那掩飾不住的閃爍的眼神。只有壹個人心裏有鬼的時候，才會有那麽不正常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