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9章 我只是壹條老魚

　　深夜之中，那馬的白近乎夢幻。安爭見多識廣，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有足夠多的閱歷。妖獸也好，尋常的野獸也罷，他的見識遠非壹般人可比。但是安爭確定自己從不曾見到過這樣的馬，從外形上看起來就是壹匹非常神駿的戰馬，然而又有壹種奇怪的氣勢。
　　那馬的眼神之中若有深意，看了安爭壹眼之後隨即邁著步子往外走了出去。安爭下意識的跟了上去，快步走到那白馬身邊。
　　白馬看到安爭到了跟前，居然向前屈膝，似乎是希望安爭騎上去。安爭微微壹楞，回頭看了看屋子裏還在熟睡的杜瘦瘦他們，心說他們怎麽會壹點察覺都沒有？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安爭就是覺得這白馬有些親切，翻身上馬，那白馬隨即站起來，然後向外跑了出去。
　　明明沒有跑幾步，安爭回頭看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大吃壹驚！
　　原本就算是夜晚不會陷入黑暗，燈火通明的鳳凰臺居然不見了。感覺上這白馬是朝著正北方向疾馳，安爭只感覺到耳邊是呼呼的風聲，四周什麽都看不清楚，別說四周，前面也壹樣的看不清楚。
　　面前出現了壹道壹道的流光，感覺都是朝著自己過來的，可是又會擦肩而過。那些流光到底是什麽也即使不清楚，安爭現在也只是大概能辨認出方向而已。
　　出發的地方是鳳凰臺，大羲的西北，壹路正北的話……安爭猛然壹驚。
　　燕國？
　　但是現在燕國已經壹個人都沒有了，逆舟完美復制了燕國的地形，也搬走了燕國所有的城池鄉鎮，什麽都沒有剩下。而燕國大部分百姓其實也不清楚自己在什麽地方，反正感覺上沒有離開過。
　　但是真正的燕國所在之地當然還在，只是人都已經不在了而已。
　　安爭的腦子裏不由自主的出現了那個夢境之中叫他名字的白袍老者，那老者在他知道的地方等他……他知道的地方？
　　滄蠻山！
　　安爭的腦子裏瞬間就出現了這個名字，然後心裏有些很奇怪的感覺。當初如果不是陳重器假裝在燕國滄蠻山遇襲，自己上壹世，那壹生可能都不會踏足滄蠻山。然後自己在滄蠻山重生，靈魂進入了那個被打死的少年安爭身上，才有了現在這壹世……
　　難道說，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他覺得自己沒有思考多久，等到四周的流光突然消失，那白馬輕輕的叫了幾聲之後安爭才醒悟過來，滄蠻山居然已經到了。這白馬的速度之快超乎想象，就算大羲西北距離燕國滄蠻山不是特別遠，但數千裏還是有的。然而這數千裏的距離，簡直是壹晃而過。
　　安爭從馬背上下來，拍了拍白馬的脖子。白馬似乎對他很親密似的，用自己的腦袋蹭了蹭安爭的手掌。
　　這地方？
　　安爭往四周看了看，夜色之中也看不出來什麽。群山環繞，其實到了山區都差不多，尤其是晚上往四周看，都是壹座壹座的高山，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安爭看了看自己腳下，這是壹塊山崖上突出的巨石，頗為平坦。從這裏往下看就是深不見底的山澗，山風吹過，頗為冷冽。
　　安爭忽然之間就想到了，這個地方他曾經來過。剛剛在滄蠻山幻世長居城重生之後不久的時候，杜瘦瘦被人打傷，他壹個人夜入滄蠻山為杜瘦瘦尋找草藥，結果遇到了妖獸，慌不擇路的逃走，在被追殺的時候遇到了無法形容的巨大洪水，然後被沖走了……隨著瀑布摔落下去的時候，第壹次也是唯壹壹次，見到了那條無與倫比的大魚。
　　那大魚騰空而起，壹口將追殺安爭的妖獸吞噬。
　　等到安爭醒過來的時候，應該是被巨浪送到了這塊凸起的巨石上。當時在安爭身邊的只有善爺，那個時候的善爺還很小很小，此地距離幻世長居城又很遠，它居然壹口氣跑回去，找了杜瘦瘦他們過來救了自己。
　　說起來，善爺對安爭有救命之恩。
　　想到這些事，安爭的心情就有些復雜。這壹切都已經過去了十年，然而突然想起來就好像還在昨日壹般。善爺已經跟了自己十年了，安爭下意識的往血培珠手串裏探視了壹下，貓兒比原來大了差不多壹圈，但依然嗜睡，基本上大部分時間都在他的血培珠空間裏睡著。醒了，就吃安爭為他準備的妖獸晶核，或是在藥田裏吸收藥氣，之後又倒頭就睡。
　　“善爺，咱們回來了。”
　　安爭自言自語的說了幾個字，而血培珠空間之中的善爺居然醒了過來，喵的叫了壹聲，然後從空間裏出來，跳到了安爭的肩膀上舒展了壹下身體，看了看四周，突然興奮起來，在安爭的肩膀上來回轉圈，那意思好像是在不斷的告訴安爭，這個地方它來過。
　　安爭擡起手撫摸著善爺的後背：“是啊，咱們來過，當初就是在這妳救了我壹命。”
　　善爺喵的輕叫了壹聲，臉貼在安爭的臉上來回蹭了蹭。它忽然看到了那白馬，然後興奮的叫了壹聲，噌的壹下子跳到白馬的腦袋上，白馬啾啾的叫了起來，似乎和善爺認識似的。
　　安爭看過山海神經，但是山海神經之中對白馬好像沒有記載。又或者是，自己遺漏了什麽？
　　“那是駮，壹位大人物曾經的坐騎。”
　　聲音突然出現在安爭身邊，安爭往旁邊看了看，驚愕的發現那白袍老者居然就站在自己身邊。那老者身上的散發著陣陣的白光，充滿了聖潔的意味。而當他出現的那壹刻，白馬的身上也散發出這樣的白光。
　　老者緩步走到白馬身邊，擡起手撫摸著白馬的額頭。安爭註意到這老者走路的時候，腳底是沒有碰到地面的。他身上的白光給人壹種溫暖的親切的感覺，而善爺看到那老者的時候居然也湊了過去，似乎相熟。
　　“妳的貓兒很厲害，它的眼睛是九轉輪回眼。而九轉輪回眼到了極致，就可以開啟輪回。”
　　白袍老者轉頭看向安爭，善爺從白馬的腦袋上跳下去，跳進了老者的懷裏。老者抱著善爺，手掌溫柔的在善爺的皮毛上輕輕的撫過。
　　“妳是誰？”
　　安爭問：“為什麽要帶我來這？”
　　“我？”
　　老者微笑著說道：“其實妳知道我是誰，只不過不願意相信。妳是壹個很自負的人，也是壹個不相信命運甚至連天道都懷疑的人，所以妳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命運是被別人安排好的，更不願意承認自己身上被別人強加的所謂使命……妳的人格跟強大，強大到沒有人可以控制妳。”
　　安爭微微皺眉：“妳到底什麽意思。”
　　“說起來，貓兒是妳對妳有救命之恩，我也有。當日若不是我在的話，那鳥兒已經把妳吞了。”
　　安爭雖然早已經猜到了答案，可是當那老者親口說出來的時候，還是有些驚訝震撼。
　　“妳……是聖魚？”
　　“嗯，壹條風燭殘年的老魚了，哈哈……這麽說還真是有點悲涼之意，我自己壹直都不願意承認我老了，但我確實老了。”
　　“妳是這世界的氣運所化，怎麽會老？”
　　“難道妳還不明白？”
　　安爭聽到這句話心裏驟然壹緊，因為他明白了……聖魚是這世界的氣運所化，如果說聖魚老了，將要故去，那麽只能是壹個原因……這個世界的氣運要到頭了。
　　“不用那麽擔心。”
　　老人在安爭面前盤膝坐下來，明明就在安爭面前，卻好像隔著壹個世界。
　　“我老了，不是還有妳嗎。”
　　他看著安爭，眼神裏都是慈祥：“知道妳為什麽會重生在那個少年身上嗎？因為那少年本身承受的苦難，正是這個世界所有承受苦難之人的壹個縮影。他是孤兒，他被同齡人欺負，他窮苦，他弱小，他不敢反抗，這不正是反應了整個世界壹大部分人的狀態嗎？”
　　他看著安爭笑著說道：“妳已經改變了很多東西，只是妳自己沒有察覺到而已。”
　　安爭：“關於妳的傳說，到底怎麽回事？”
　　“這個世界上，存在時間久了的東西都會產生靈，比如妳曾經得到了器靈，還有妳那個朋友齊天，都是靈。而我也是，只不過我比較特殊，我是這個世界的靈。有人說我是這個世界的守護者，其實不對……因為我就是這個世界的本身，所以不是什麽守護者，我需要守護者，妳這樣的人，而又不止妳壹個。這個世界若是崩塌，可不是壹個救世主就能拯救的，而是讓所有人都站起來，守護這個世界。”
　　安爭似懂非懂。
　　安爭問：“妳選擇我，到底為什麽？而我又要做什麽？”
　　“做妳正在做的事，就足夠了。”
　　老人道：“本來我想的是，讓妳自己成長起來，去得到妳該得到的。而妳的成長確實很快，快的超乎我的想象。然而，這個世界的墮落之快，也超過了我的預測。我最初本以為，佛國和大羲之爭，是這世界最大的矛盾，會導致天下大亂。可是現在，召喚靈界的出現，讓這個世界崩潰的速度加快了。”
　　“請明示。”
　　“召喚靈界的出現，其實是我的錯。”
　　老人愧疚的看了安爭壹眼：“因為……他就是我創造的。”
　　安爭臉色猛的壹變：“妳就是卓漁？！”
　　老人嗯了壹聲，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和我，本來就是壹個人。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會脫離出去，會變成另外壹個人。正因為他的脫離，我的力量開始衰退，已經無力阻止什麽了。我之所以把妳找來，也是因為我預感到世界的變化又在加快了，我必須給妳幫助。”
　　“它以後會跟著妳，是妳的坐騎。”
　　“駮？”
　　安爭看了看那白馬。
　　白馬叫了壹聲，似乎在答應著他。
　　老人嗯了壹聲：“它可不僅僅是跑的快而已，以後妳就知道他的厲害之處了。”
　　“還有它。”
　　老人的手指在善爺的額頭上點了點：“這個小家夥，進化的速度似乎有些慢。”
　　他點了那壹下，善爺的身上隨即被壹個柔和的白色光團包裹起來。裏面似乎很溫暖，善爺忍不住舒服的叫了壹聲，瞇著眼睛的樣子看起來很享受。
　　“還有這個。”
　　老人張開手，手心裏有壹點紫光：“散落各地，我等待妳自己收集的話來不及了，我把它們都找了回來……這是完整的逆鱗，現在，我把它傳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