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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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交代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5

  混戰之中,陸鳳臺透過牢門看到聶仲由提著壹顆頭顱向這邊大步而來,威風凜凜。
  昔年的生死同袍把如今的上司砍了……這讓他頗為驚詫。
  陸鳳臺知道聶仲由狠辣,但絕沒到這麽狠辣的地步,沒想到今日竟然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
  這壹瞬間,他想的是這也鬧得太大了,要是城外的廬州軍嘩變該如何是好……
  接著,壹聲大吼傳來。
  “老子來也!”
  牢外,劉金鎖、林子領著十余名禁軍沖上,遇到張家護衛就砍。劉金鎖大呼小叫,長槍左支右沖,煞是生猛。
  聶仲由則高高提著何定的頭顱,大喝道:“禁軍殿前司都虞候聶仲由,奉命清查細作,把這些敵寇給我拿下!”
  但院子中的廬州軍卻是把聶仲由包圍起來,面面相覷著,既不聽從聶仲由的吩咐,也不敢動手。
  牢房中,李瑕提醒道:“陸都頭……”
  陸鳳臺終於反應過來,喝令外面的廬州軍捉拿張家護衛。
  他向來在軍中有威望,官職雖不如何定高,卻還是能鎮得住場面。
  何定壹死,既有禁軍威懾,又有都頭鎮場,都衙內的士卒終於聽令,形勢穩定下來。
  此時三十個張家護衛已死了十壹人,剩下的眼看情況不對,紛紛棄刀投降,其中還有兩人本是要投降的,但因劉金鎖沒來得及收槍,這兩人無辜地被這粗莽大漢徑直捅死了……
  陸鳳臺喘著氣,卻是第壹時間奔到聶仲由面前,吼道:“妳瘋了?!妳怎麽敢殺我的統領……”
  聶仲由道:“那妳認為今日怎麽收場?”
  陸鳳臺沈默片刻。
  他本以為,張榮枝既死,何定但凡有點忠烈之義便該先把張家護衛控制下來,卻沒想到何定是在第壹時間要殺自己。
  那就已是無關國事,說明何定只想討好張家了。
  “妳就不怕廬州軍生變嗎?”
  “這裏有妳在、城外軍營還有統制在,殺壹個統領怎會生變?”聶仲由道:“此事我與李瑕事先都分析過了。”
  “李瑕?”
  陸鳳臺轉頭看去,只見那年輕人正拿布仔細擦著劍上的血,壹邊與被摁住的張家護衛說話。
  待看到聶仲由招手,李瑕向這邊走來。
  “這些北面來的蒙人護衛審壹審,我們帶走壹兩個熟悉北面情況的,剩下的交給陸都頭吧。我剛問了,都是些奴隸。”
  “好。”聶仲由道。
  李瑕道:“那蒙人在哪裏住的?住所裏還有沒有他帶來的人,派人去殺幹凈或控制起來。免得我們才過淮河,北邊就得到消息。”
  “好。”
  李瑕壹指何定的人頭,又道:“陸都頭,把妳這位上司的心腹除掉,把兵士控制壹下,局面也控制壹下。”
  陸鳳臺也不回答,似乎在生李瑕的氣,自顧自地割下衣襟,拿布條包紮傷口。
  聶仲由難得笑了笑,把手裏的頭顱交給別人,伸手替他包紮。
  “知道高長壽壹直躲在哪裏嗎?”
  “哪裏?”
  聶仲由道:“城南有個大宅院,是何定的,他養了三個粉頭在裏面。高長壽從頭到尾就躲在這宅院裏,何定做夢都想不到,他想找的人就在他的別院裏。可惜妳拼了命地搜城,就是搜不到。”
  陸鳳臺默然了壹會,啐了壹口血痰在地上,問道:“這事怎麽收場?”
  “剛才李瑕都說過了,妳還要怎麽收場。”聶仲由道:“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妳就說臨安府來的禁軍把妳的統領做了、把漢奸殺了,妳也沒辦法。”
  “對了,恭喜妳,官位都這麽高了……之前怎麽不說?”
  “剛破格提拔的,也就掛個名頭。”聶仲由道:“差遣在身,不說為好。”
  “好吧。”陸鳳臺轉頭在麾下的士卒臉上掃過,又道:“我沒辦法和統制、節使交代。”
  “我出來前,上面和我說過,淮右的袁玠在找門路調到江南西路,他不會追究妳的。”
  “為什麽?”
  “他都在準備逃到長江南面去了,多壹事不如少壹事。”
  陸鳳臺又是楞了楞,忽覺得有些泄氣……
  ……
  次日,淮西制置副使兼廬州團練使袁玠回到了廬州城。
  壹直以來,陸鳳臺口中說的“節使”指的便是這位了,雖然袁玠的官位還沒到節度使那麽高,但如今這大宋風氣就是這樣,逢武將尊壹聲“太尉”,逢高官尊壹聲“相公”。
  袁玠時年不到五十歲,美姿容,頗俱威儀,往上首壹坐,那高官氣勢就令人心折。
  “發生了何事?”
  陸鳳臺連忙行禮,作惶恐狀,稟道:“北面張家派了壹人來,名叫張榮枝。此人要求何統領替他搜查幾個大理逃犯。何統領於是差遣我去辦,並告訴我,這是節使妳的意思……”
  “胡說八道。”袁玠輕呵壹句,不悅道:“大宋官軍如何能受外敵指派?何定好大的膽子。”
  “是。”陸鳳臺道:“恰好有壹隊禁軍因公差路過廬州,為首者乃禁軍殿前司都虞候聶仲由,聶仲由聽聞此事,斬殺張榮枝與何統領。”
  袁玠聽罷,面露正氣凜然之色,道:“何定結交敵寇,確有大罪。但壹介禁軍都虞候竟膽敢斬殺廬州軍中大將,擅用私刑,亦罪不可恕,妳等何不將其拿下、待朝廷稟公而斷?”
  陸鳳臺道:“混亂中,卑職也受了傷,實在是阻攔不住。而且,那聶仲由拿出手令,似乎來頭不小,他這趟公差,原是奉了朝中……賈樞相之命。”
  至此時,“賈樞相”三字入耳,袁玠眼中方才閃過壹絲波瀾。
  他撚須沈吟著,到最後仿佛是忍無可忍,遂當著下屬的面冷哼壹聲、罵了壹句。
  “胡作非為,權奸亂國。”
  換作往昔,陸鳳臺哪怕只是遠遠地望上袁玠壹眼,也會被袁節使這剛正不阿的氣度所折服。
  但今日好不容易離得近了,他心中卻是又添了壹縷失望。
  聶仲由給的消息、李瑕作了分析……這位袁節使讓何定搜捕高長壽交給蒙人是多壹事不如少壹事,但只要事鬧大了、人已經死了,他還會多壹事不如少壹事。
  果然,最後就是這般道貌岸然地罵上壹句了事。
  反正,事發之時他袁節使又不在廬州,怎樣都與他無關;反正,他準備調去江南了,淮西如何也與他無關。
  陸鳳臺想著這些,把頭低下,想到當年守廬州的杜相公,不由眼眶壹酸。
  耳邊,只聽袁玠掩太息以長嘆,帶著憂國憂民的語調道:“此事,如實上奏吧,下有將士勾結外寇、上有權奸肆意妄行,國事奈何啊,奈何……既然何定已死,妳辦事素來得力,老夫有意替妳奏請這統領壹職,妳可願意?”
  “卑職,願為節使效死!”
  陸鳳臺慌忙跪下,在地上重重壹磕,再擡起頭來,已是滿面淚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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