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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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二十九章 周旋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諸公捶頭頓足,阻得了李逆否?若不能,何不議壹議如何能阻他?”
  說話的是陳宜中。
  他站出兩步,環顧了殿中群臣壹眼,肅容,開口,以“捶頭頓足”四字形容那些只會哭嚎、實則於國事無用之人的狀態,絲毫不掩飾對他們的鄙夷之色。
  還在大罵李逆太過份的壹些官員們壹楞,不習慣這氣氛被打破。
  當然要捶頭頓足痛斥了李逆,等心裏的火氣出了,才好答應李逆那些過份的要求……這不就是阻止李逆順江而下的辦法嗎?
  很快,便有官員道:“連呂文德都戰敗了,還能如何阻?那不如請陳相公領兵去迎戰那逆賊?”
  換作是先帝內引奏對時,從未有官員敢在殿上互相夾槍帶棒,也就是欺趙禥暗弱,才敢這般互相譏諷。
  陳宜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偷瞥了賈似道壹眼。
  他心裏清楚,如果真要有人領兵迎戰李瑕,也只能是賈平章公,但賈平章公還沒做好準備。
  此時斜眼看去,見賈似道沒有想要作主的意思,陳宜中才清了清嗓,向如擺設壹般坐在那的天子壹欠身,表現起來。
  “何必要迎戰?依臣所見,李逆未必能順江而下。”
  “鄂州已失、呂文德已死!”又有官員拿這句話回應,“等叛軍攻來,再想移駕或議和,為時晚矣!”
  呂文德之死,帶給朝廷的憂懼顯然影響頗深。
  趙禥脖子壹縮,恨不能現在就說壹句“議和吧”,不管李逆有什麽條件,答應好了。
  但陳宜中又冷靜地給出了另壹個主張。
  “不,他攻不過來,因為還有元軍。”
  “援軍?”
  “蒙元。”陳宜中道:“元軍必猛攻關中,李瑕必自顧不暇。臣敢斷言,這份條款乃李逆虛張聲勢而已。”
  這不是什麽難以想到的東西,只是滿朝都已成了驚弓之鳥,根本沒人願意賭。
  馬上便有重臣叱喝道:“荒唐!豈敢將宗室社稷寄望於蒙元?”
  “既與蒙元已有和約,遣使壹問便知……”
  “軍情如火,遠水豈可救近火?”
  “圍魏救趙之法,且元軍很可能已圍長安。這般情況,諸公還要勸陛下出逃、或辱權和議不成?!”
  “……”
  趙禥都聽不懂了。
  他坐在那聽著聽著,等到群臣的爭執越來越激烈,不知如何制止,只好求助地看向賈似道。
  賈似道像是沒看到官家的眼神,等了許久才喝道:“成何體統!”
  殿內壹寂。
  “官家累了,都告退吧。”
  “對,對。”趙禥忙道:“朕與師相談談。”
  “臣等告退……”
  好不容易,殿中終於只剩下君臣二人。
  “師相,朕不知道該怎麽辦?求師相拿個主張,不要不管朕。”
  趙禥毫不猶豫就用了這個“求”字。
  這個字似乎真的有用,賈似道像是心軟了許多,開口道:“百官說的,官家聽得懂嗎?”
  “聽不懂。”
  “三個辦法。”賈似道的回答就簡單了許多。“親征、遷都、議和,官家想選哪壹個?”
  趙禥張了張嘴想說話,又不敢,只好道:“朕不知道哪個是對的……”
  “禦駕親征是對的,這也是臣的主張。”
  趙禥眼珠子壹轉,低下了頭,不敢吭聲。
  賈似道自嘲地笑了笑,想到宋真宗時遼軍南下,滿朝官員要遷都,只有寇準逼真宗皇帝禦駕親征。
  如今的官家不如真宗。
  至於他賈似道,既不敢帶官家出征,怕落得寇準的下場;又不敢離開、讓官家到別人的手,怕落得韓侂胄的下場……
  趙禥縮著腦袋等了壹會,見賈似道沒有勉強自己,才敢擡起頭來,道:“朕也不想移駕慶元府,覺得……議和……比較好……吧?”
  “臣不敢忤逆官家。”
  趙禥有些驚喜,又道:“那就議和?”
  “議和有兩種。”賈似道顯得很順從,道:“壹是直接答應李逆的要求,讓他退兵;二是與他周旋,爭取我們能接受的條件。”
  趙禥不喜歡周旋。
  他喜歡即時、立刻享樂。
  就像他在後宮嬉戲時,將美人兒的裙子壹掀、壹個哆嗦,就能完成極短暫的歡趣。
  他從小就能夠如此輕易地獲得壹切,這讓他根本承受不了任何的辛苦和等待。
  也使得他終於成了壹個天大的廢物,任何事都做不成。
  “那就,”趙禥試探地問道:“直接答應李逆的要求……嗎?”
  賈似道忽然掃了趙禥壹眼,眼神中帶著嚴厲之色。
  他剛剛才說過“不敢忤逆官家”,這壹刻確實也沒有忤逆之言。
  趙禥心虛起來,問道:“師相……有什麽不同嗎?”
  該分析的陳宜中都分析過了,說的時候趙禥永遠不聽,做決定的時候永遠不懂。
  賈似道無奈地嘆了壹口氣。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費口舌解釋……
  “答應李瑕的條件,等於向李瑕稱臣,就會徹底失去大義。”
  “為什麽?”
  趙禥其實連大義是什麽都不懂,問都問不到點子上。
  賈似道又嘆了口氣,道:“李瑕原來是宋臣,他現在反叛,天下人罵他,因為錯在他。如果官家向他稱臣,就是說李瑕才是正統,支持大宋的天下人會非常失望,大宋會失去人心。”
  “失去人心……會怎麽樣?”
  “等李瑕下壹次討伐大宋,就會名正言順,會有更多的人支持他。”
  這麽簡單的道理,但因為太簡單,連賈似道都不知道該怎麽向趙禥講述,幹脆直接描述了後果。
  “到時,大宋會亡國,官家會成為李瑕的俘虜……”
  “嗝!”
  趙禥嚇得重重打了個嗝,臉瞬間又是慘白壹片。
  他連忙擺手,道:“朕不敢……那依師相的意思,是與他周旋?”
  “這是陳宜中的諫言。”賈似道很嚴肅,道:“依臣之意,宜禦駕親征。”
  趙禥不明白這有什麽重要的。
  就連陳宜中是哪個,他都不太記得。
  “那……朕能聽陳宜中的諫言嗎?”
  “由官家決斷。”
  “能周旋嗎?爭取這個條件……李逆不會生氣,殺到臨安來吧?”
  賈似道沒有耐心解釋了,這些局勢陳宜中都分析過了。
  於是他簡簡單單答了兩個字。
  “不會。”
  “臨安是安全的吧?”趙禥不放心,又問了壹遍。
  “安全。”
  趙禥長舒壹口大氣,拍了拍心口,給賈似道斟了壹杯酒,小心翼翼問道:“那,國事就交給師相了?”
  沒想到,賈似道語氣冷淡地拒絕了。
  “臣不願與李逆議和,請陛下另擇大臣負責此事……”
  ……
  溫暖如春的芙蓉閣中,王清惠終於肯褪掉了她身上的小襖子,顯出玲瓏有致的身段來。
  趙禥卻已對這個女人不感興趣了。
  她為他處理了太多國事,變得呆板無趣起來,有點像皇後那樣總喜歡說正事……當然,這個“太多國事”也只有趙禥覺得太多。
  這次,賈似道忽然不願獨攬大權了,趙禥難得需要自己拿個主意,卻只能問王清惠。
  “美人兒,妳說師相是什麽意思?”
  王清惠低下頭,看著賈似道請求禦駕親征的奏章,咬著嘴唇猶豫了壹會,道:“師相的意思是……官家須親自決斷,下旨命陳宜中負責與李逆談判。”
  “這麽簡單?”
  “是。”
  趙禥恍然大悟,道:“那就下旨吧。”
  王清惠楞了楞,問道:“官家不問壹問,師相為何如此?”
  “為何?”
  “臣妾猜想,他許是不願擔罵名,許是心中不甘、拉不下臉承認李逆的帝位……”
  說著說著,王清惠轉頭看去,只見趙禥的手已伸進了壹名宮娥的裙底,根本沒在聽自己說。
  她嘆了壹口氣,有些本想說的話,又憋了回去,提起禦筆開始寫聖旨。
  寫著寫著,寫到“李逆”二字,王清惠楞了壹下,將這兩個字劃掉,想了想,重新寫上“秦王”。
  她知道,在不久將來還要再寫壹道聖旨,到時只怕要稱李逆為“唐國主”了。
  身後傳來了呻吟聲。
  趙禥已掀開了那宮娥的裙子。
  “官家,不要……”
  王清惠低著頭繼續寫,絲毫沒有興趣轉頭看壹眼。
  因為她在寫的這壹封聖旨,代表著她的君王失去了大宋壹半的疆域。
  在李瑕沒有登基稱帝之前,哪怕其野心路人皆知,那六路之地名義上就是大宋的疆域。
  結果呢?
  兩次內引奏對之後,她的君王如此輕易地就承認壹半的疆域不屬於大宋。
  連王清惠這樣壹個不懂國事的女人都覺痛心,心疼地眼淚都要流出來。
  “嗒。”
  淚水滴在聖旨上,“秦王”二字之後,不過又寫了個字,身後的呻吟聲已經停了下來。
  “哈哈,又壹個,又壹個……聖旨寫完了嗎?”
  “請官家稍待。”
  趙禥任宮娥幫他穿著褲子,等了好壹會兒,待聖旨寫就,看都不看,又讓謄寫了壹份,便吩咐人下達。
  做完這壹切,他心中隱隱覺得自己忘了壹件什麽事,轉瞬卻又忘了,自顧自趕走了王清惠,召來壹群美人。
  國事已畢,終於可以安心地玩葉子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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