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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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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二十七章 移駕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臨安。
  李逆攻下長江重鎮鄂州的消息已經傳回來,如石破天驚壹般引得朝野震動。
  冬月初,官家趙禥正捧著壹杯暖酒飲下,砸巴著嘴,問了壹句。
  “美人兒們,今日我們玩些什麽?”
  這是後宮的芙蓉閣,正是春意融融,馬上便有美姬們上前摟著趙禥的胳膊,撒嬌打趣,提出各類賭博嬉戲的花樣。
  “奴家陪官家打馬,好不好?”
  “不依不依,官家答應陪人家玩葉子戲的。”
  “……”
  愈是會撒嬌的,愈是受趙禥寵愛些。
  他捏著其中叫得最歡的那名美姬的臉,嘻嘻大笑。
  “好好好,去把葉子戲拿來……”
  眾人正要開開心心地擺開來玩,只見昭儀王清惠匆匆趕進殿來。
  “官家!”
  “嗯?”
  趙禥從壹對乳間擡起頭來。他喝到微醺,壹張臉蛋紅撲撲的。
  轉頭看去,只見王清惠身上穿著壹件襖子。
  此時殿上燒著爐火,暖意融融,別的宮人都只穿著輕紗,顯出各樣優美的身段,唯有這壹身襖子格格不入。
  “快脫了。”趙禥不等王清惠開口,笑道:“快脫了,這裏暖和,不要穿這麽多。”
  “官家!”
  王清惠心想,這大宋的社稷就像這座宮城壹樣,別處已是壹片寒冷,唯有此間還燒著奢侈的炭。
  她側個身,幾名宦官這才敢從殿外進來,帶上了壹陣惹人厭惡的寒氣。
  像是大宋社稷最後的安樂之地也漏了風。
  “朝臣們有要事請見官家……”
  “又?!”趙禥高呼道,“他們怎麽那麽多要事!讓師相決定不就好了嗎?”
  “朝臣們不服平章公的意思,想要官家親自定奪。”
  趙禥很是訝異,驚道:“他們又反對師相了?”
  他記得,年初與大元議和時就是這樣,太後皇後與朝臣們勾結呂文德排擠他的師相。
  壹年都還沒過去,竟然又是這樣。
  宦官們正面面相覷,趙禥已打發他們,道:“告訴眾臣,朕龍體欠安,國事由師相處置。”
  “官家。”王清惠小步上前,附在趙禥耳邊小聲道:“這次與年初時不壹樣的。”
  “妳不要總跟朕講,告訴朕怎麽做就行。”趙禥已經不耐煩了。
  王清惠替他打點政務,雖說是很小量很小量的政務,但難免說得有些多了,趙禥已越來越嫌她啰嗦。
  “給朕分析那些多,沒看朕還要玩葉子戲嗎?就說要怎麽做。”
  “這……”
  王清惠為難起來,猶豫了片刻依舊沒有直說該怎麽做,而是小聲道:“上次是群臣的意見與平章公相左,都想要作主,因為群臣反對平章公。這次不壹樣,這次是都不想作主。”
  “什麽意思?”
  趙禥聽得壹臉茫然。
  王清惠只好說得更淺顯壹些,道:“上次平章公是被逼回鄉中探親。這次……他是故意的。”
  趙禥還是沒聽懂,且更不耐煩了。
  他轉頭看了看那群候在壹旁等著陪自己玩耍的美人兒,像是站天街邊看著糖葫蘆流口水的傻子。
  “官家,皇後的鳳輦在過來的路上了,必是要勸官家去打理國事。”
  “唉。”
  與其挨全玖壹頓說教再去聽群臣啰嗦,還不如直接去聽群臣啰嗦。趙禥不情不願地站起了身,道:“走走走,要去就快去快回……美人們等朕回來。”
  ……
  在選德殿的禦榻上落了座,趙禥定眼壹看,只見賈似道面沈如水地坐在凳子上,而殿上的絕大部分臣子們都十分面生。
  他本來就不太處理國事,朝中黨爭又激烈,官員們走馬觀花壹般上任又卸任,當然不認識。
  挪了挪屁股,趙禥正準備仔細看看誰是誰,突然聽到壹聲極為激動的呼喊。
  “臣請陛下移駕!”
  “移駕?”趙禥嚇了壹跳,驚問道:“為何要移駕?移去哪裏?”
  “鄂州失守、天下攪動,請陛下念宗社之安危,移駕慶元府……”
  慶元府離臨安倒是不遠,之所以每次提移駕皆言慶元府,實則是為了方便逃到舟山島上。
  當然,金人、蒙古人南下,朝臣們認為這些北方胡虜攻不到海上,這無可厚非。但這次李逆既然能順江而下攻破鄂州,再逃到海上是否有用,便值得商榷了。
  壹般的皇帝僅從這壹點就能琢磨出許多問題來。比如,這些朝臣是認為李瑕水師太弱?還是驚慌之中沒考慮到這點?或者是習慣性地嚷出要移駕,以威懾君王、達到別的目的?
  但趙禥根本琢磨不了這些。
  他從禦榻上壹蹬便坐了起來,像是恨不能馬上就逃。
  “這麽嚴重了?!”
  有人上前壹步,低聲提醒道:“官家,鄂州丟了。信報已到了十數日。”
  “鄂州丟了有這麽嚴重?”
  群臣面面相覷,像是不知還能如何向這個官家解釋鄂州的戰略地位。
  鄂州位於荊、揚之間,襟帶江沔,依阻湖山,左控廬淝,右連襄漢,乃大宋整個防禦體系的中樞……這些道理都對官家講了許多遍了,每次都跟沒聽到壹樣。
  好在有壹名臣子顯然極懂這個官家,應道:“稟陛下,正是如此嚴重。”
  趙禥這才急得不行,問道:“可是……可是呂文德說過,李逆如果造反,他肯定會平定李逆的啊!”
  說著,他看向賈似道。
  “師相,是吧?呂文德告訴太後、皇後……”
  卻見賈似道依舊沈著張臉,道:“陛下恕罪。臣當時還鄉探親,不知此事。”
  趙禥壹楞,急得不行。
  雖然追究這些沒有意義,但他卻像是壹個受了委屈的孩子,非要將這事情說清楚。
  “師相不要怪朕好不好?因為呂文德真的說過,太後和皇後逼著朕……”
  “臣不敢怪陛下。”賈似道淡淡道。
  應罷,惜字如金壹般,半個字也不多說。
  趙禥登時便不知如何是好。
  下壹刻,殿上群臣竟是紛紛彈劾起賈似道來。
  有的說賈似道平章軍國事以來,國勢每況日下;有的說賈似道重用呂文德,這才導致鄂州失守;也有人就此時賈似道君前失禮之事陳詞……
  連趙禥聽了都替賈似道委屈。
  他認為分明是因為自己上次沒有聽師相的,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怎麽能怪師相呢?
  於是他不理會那些個他認都認不全的臣子們,再次向賈似道問道:“師相認為,該怎麽辦才好?”
  賈似道略略沈吟,鄭重地,壹字壹句道:“臣請陛下禦駕親征李逆。”
  “什麽?!”
  趙禥既不想去慶元府,也不想去禦駕親征,總之是只想留在臨安享樂。
  給予賈似道的壹切權力,都是為了這壹個簡簡單單的訴求。
  但就是這麽簡單的壹點要求都不能被滿足,已經有好幾次發生大事之後賈似道處置不了……他隱隱發現,師相好像沒那麽厲害。
  “就……就……不能有別的辦法嗎?”
  終於有官員道:“稟陛下,除了與李逆議和,別無辦法。”
  “議和?”
  趙禥幾乎每聽壹句話都要重復著反問壹遍,像個反應比別人慢了許多的傻子。
  但他再傻,也漸漸明白了些道理。
  “怎麽每次都是議和?這都好幾次了,次次都是議和,那朕要妳們……”
  話到壹半,趙禥低下眼睛,偷瞥了賈似道壹眼,不敢繼續說。
  他倒不是不願意議和,更不是突然硬氣了。
  而是覺得臣子們那麽大的權力,結果辦的事情也太簡單了,不就是遇到事就服軟嗎?那他自己就可以決定。
  然而,才抱怨了半句,賈似道忽然起身。
  “請陛下恕罪,臣身體不適,懇請陛下允臣告退。”
  “賈似道!妳敢對陛下無禮。”
  “禦前失儀……”
  趙禥再次被嚇了壹跳。
  已分不清他今日是第幾次受到驚訝了。
  他第壹反應想的是“完了,師相生氣了!”之後再壹想,意識到自己實在是錯怪師相了。
  之前李瑕自稱秦王,師相就是反對安撫李瑕的,是葉夢鼎那些人作的主;年初與大元議和,師相也是反對輕易答應蒙元的條件,是群臣作的主。
  每次都是因為自己沒有聽師相的話,才有了後面的壞結果,剛才怎麽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想到這裏,趙禥後悔不已。
  其實他真的了解了局勢之後,也很想議和,好生後悔多了壹句嘴。
  ……
  選德殿的這場內引奏事顯得奇怪了起來。
  賈似道離開後,只留下趙禥與壹群他都不甚認識的臣子們商議國家大事。
  平時國家大事都是由賈似道“三日壹朝,治事都堂”,今日卻像是突然間將君權交還給了趙禥壹般。
  趙禥全無準備,根本不敢做任何決定。
  如果是賈似道要求他議和,他也許早就答應下來好回後宮嬉戲了。偏偏賈似道的主張是要他禦駕親征,這是趙禥最不可能答應的。
  聽著群臣說移駕慶元府之事,他很想主張說要議和,但不敢,不敢再忤逆賈似道。
  趙禥遂不停提醒自己“都已經兩次沒聽師相的了,朕以後壹定要全聽師相的。”
  忽然,有宦官急匆匆地闖進了選德殿,因太恐慌甚至在門檻處實實在在跌了壹跤。
  這宦官迅速爬起身來,有那麽壹小會兒竟是緊張得壹句話都說不出來,雙手將壹封文書壹舉,哆嗦了壹下。
  “襄陽八百裏加急軍情,請陛下禦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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