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封鎖

　　壹個漢子慘叫壹聲，倒地而亡，手裏的單刀掉落在地上。
　　高明月探出半個身子，迅速撿起單刀，把手裏的匕首遞給韓巧兒。
　　“這個給妳。”她低聲道：“要是快要落入蒙人手中了，就這樣……”
　　韓巧兒看著她做了壹個刺自己脖子的動作，點了點頭，有些想哭。
　　“不怕。”高明月摟了摟她，轉頭向貨車後看去。
　　混亂中暫時還看不出這壹戰的勝負，但回頭之際，她忽然看到李瑕正不慌不張地站在壹邊盯著聶仲由指揮，嘴裏念念有詞，手指也在輕輕動著，似乎在背誦那些指令與動作。
　　這讓高明月有些不解，那人這壹路上就不停地在學東西，學騎馬、學蒙語、學武藝，現在還要學打仗嗎？
　　可這都什麽時候了。
　　她只覺那人真是很奇怪呢，但她也因此莫名地鎮定下來，覺得也許情況確實不危險吧……
　　李瑕並未發現高明月的目光。
　　他在聶仲由發號施令的時候確實是在認真學著，努力熟悉這種他還並不習慣的戰鬥。
　　而這戰鬥畢竟只是數十人小場面，要指揮的不多，局面也漸漸被穩了下來。
　　李瑕這才拔出劍，目光梭巡著，尋找戰機。
　　當他目光壹凝，鎖定了壹個角落的時候，聶仲由也大喊了壹聲。
　　“殺了他！”
　　幾乎是同時，李瑕、聶仲由、高長壽三人沖著同壹個方向沖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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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八人，其中老弱婦孺三人，射殺三人、傷五人，剩能戰者十七人，且還是南面軟弱之人。我先射殺其頭領，再率猛士殺出，必亂，可全勝！”
　　這是廖勝沖鋒時腦子裏的想法。
　　但他很快發現，事情和他想得不壹樣，這夥宋人非但沒亂，還以極快的速度結陣對戰。
　　而且，被射殺的那人根本就不是什麽首領……
　　正是這微妙的心態，讓雙方的優劣之勢開始發生了轉變。
　　其後，廖勝發現這隊宋人竟非常能戰，尤其是那個繡著花哨紋身的赤膊壯漢接連持槍捅倒了好幾人。
　　廖勝不得不把身邊的人都調去圍殺他。
　　恰就在這個時候，聶仲由、高長壽看出他是這股人的首領，同時殺了上來。
　　聶仲由執的是壹把很重的精鐵單刀，壹刀斬下，虎虎生風。
　　廖勝堪堪避過，高長壽又是壹刀劈來。
　　高長壽使的則是壹把精致的大理刀，細且直，閃著冷冽的鋒芒。
　　廖勝執刀壹擋，手中的刀竟被高長壽砍出了壹個豁口……
　　而李瑕本已沖過來了，此時卻只是站在壹邊看著。
　　因為他發現他不擅長這樣的多人打鬥。
　　前世雖然也有擊劍團體比賽，那也是壹對壹輪流上場。
　　這種刀劍無眼的生死戰鬥，他真不敢冒然上前……
　　那邊廖勝以壹敵二，壹接手就知道敵不過，迅速抽身退了出來，打算招呼手下來殺這兩人。
　　正是此時，廖勝才退了幾步，兀地寒芒壹閃，壹柄長劍如閃電般刺來。
　　高長壽壹刀逼退廖勝，正要追砍，忽然瞇了瞇眼。
　　他還是第壹次看李瑕出劍，只是簡簡單單的壹刺，卻是流暢地刺穿了敵人的心口……
　　高長壽眼中綻出激賞的神情。
　　他不知道李瑕就只會這壹招，反而覺得……好壹個高手，亂鬥之中從容不迫，不出手則已，壹出手就是致命壹擊，甚至還保持著優雅飄逸。
　　“如此俊才，我大理高氏要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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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瑕卻只覺懊惱。
　　還是太優雅了，沒能改掉賽場上的這個習慣。
　　他如今所倚仗的還是出劍時的快、準、穩，單打獨鬥可以，但難以應對更多的生死搏殺。
　　他雖懊惱，廖勝卻已不甘地倒下去死了。
　　心臟被刺就死，命只有壹次，哪怕李瑕也對這壹擊並不滿意……
　　那邊剩下的九名敵兵眼見什長被殺，慌忙轉身就逃。
　　聶仲由、高長壽舒了壹口氣，並沒有要追擊的意思。
　　唯有李瑕大喝道：“別讓他們跑了！”
　　他這壹喊，劉金鎖當先大步追上，長槍亂捅，他壹人就捅死了兩人，其余人也紛紛追上。
　　然而，還是有四名敵兵逃入暗林。
　　“追不到了，我們沒時間耽擱，停吧！輕傷的都站起來，趕快包紮。”
　　聶仲由大喊著，朝著地上壹個受傷的敵人補了壹刀。
　　等他把六個敵方傷員都砍死，他又走向壹個重傷的己方傷員。
　　“老九，還行不行了？”
　　“哥哥……我走不了了……”
　　“遺言、撫恤，該交代的都交代過了，妳放心去吧。”
　　聶仲由說著，壹只手按在老九的眼睛上，手中的單刀利落地送進了他的心口。
　　李瑕目光看去，見這老九是昨夜聽自己說故事聽得最起勁的幾個人之壹，壹晚上都在那傻呼呼地亂喊“看我六脈神劍……”
　　結果今天人就沒了。
　　就這樣，聶仲由又連著送走了己方五個重傷者，每個都是他親自動手，幹凈利落。
　　至此，渡過淮河的二十八人，不到壹天又死了十二人，剩下的十六人中還有壹個是張家俘虜。
　　但聶仲由、高長壽還是沒有壹點退縮的意思。
　　“趕快走，沒時間了。”
　　“把拉貨的馬也牽出來，挑出十六匹來，我們快馬趕去潁州！”
　　在淮河以南的時候他們人多馬少，如今反倒是馬匹比人多些，雖然大部分是劣馬。
　　這也算是壞事中的好事了。
　　壹行人還在準備上馬逃亡，李瑕忽然道：“不行，我們這樣是逃不掉了。”
　　他凝視著北面，又喃喃道：“往北的道路肯定被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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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才降下，官道邊忽然燒起壹片大火。
　　喬琚快馬趕到，只見到滿地狼藉與火光，壹把拎過那逃出來報信的兵丁。
　　“為何不等我們趕到？為何要急著動手？”
　　“什長……什長他說，就幾個軟弱宋人，他他……他以為我們十幾人就能搞定……”
　　廖勝已經死了，喬琚雖生氣，卻也沒辦法追究，又轉向百夫長洪德義，問道：“道路都封鎖了嗎？”
　　“封鎖了。”
　　“人呢？”
　　“還……還沒找到。”洪德義道：“但我已把所有人手都圍過來，很快會有消息。”
　　“不對。”
　　“不知……不知哪裏不對？”洪德義道：“就連淮河岸邊，我也派人去盯著了，他們必定逃不掉的。”
　　喬琚喃喃了壹聲，指了指大火，道：“他們沒理由再花時間縱火，給我把火滅了，我要看看他們到底在燒什麽……”
　　話到壹半，喬琚又是壹楞，四下看了壹眼，眉頭皺了皺，接著卻是輕輕壹笑，喃喃自語了壹句，仿佛是遇到頗為有趣的事情。
　　“好嘛，想在我眼皮子底下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