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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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四章 空中樓閣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聞雲孫、鄧剡在運河邊被趕走之後沒有氣餒,而是騎馬走陸路,比賈似道更早抵達了天臺縣守株待兔。
  但賈似道雖是以母親病重為名歸鄉省親,卻並沒有在賈府老宅多作停留,很快便起身往天臺山。
  好不容易趕到桐柏宮,終於攔到了這位獨掌朝綱的平章公……
  “拒絕和議,平章公壹句話足矣,懇請平章公出面。”
  “不錯,我壹句話就夠。”面對這種吹捧,賈似道欣然接受,卻傲然道:“但此事我不管。”
  “為何?”
  “官家聖心獨斷,為人臣子自不宜忤逆。”
  鄧剡聽了這種敷衍,大急,義憤填膺地呼罵賈似道對不起先帝,盼著以此說服他。
  聞雲孫則更冷靜些,拉住鄧剡,上前,極為誠懇地行了壹禮。
  “鄂州之戰時,公何其勇也。”
  賈似道等了壹會,沒聽到聞雲孫接著說別的,就只有這樣壹句稱贊表達敬佩。
  那眼神很真誠,讓他瞬間也有些觸動,知道這次若避了壹定會讓很多人大失所望的。
  鄂州之戰何其勇,往後的評價也許是“喪權辱國何其哀也”,也許不是,決定權就在他自己手裏。
  但心頭這點觸動過去之後,他掛起壹絲不耐煩的譏笑,道:“為了暫時安撫李逆而使大宋社稷動蕩,妳們這腦子豈也能中狀元、進士?滾吧。”
  “平章公……”
  鄧剡還想再勸,賈似道的護衛已然上前驅趕他。
  “放開我!放開!”
  “光薦,算了。”
  聞雲孫卻不掙紮,任由護衛們將自己驅出桐柏宮,站在山道上回頭看了壹眼,道:“這樣勸,平章公不會答應的。”
  “不再試試怎知不行?議和是他牽頭的,他此時歸家省親,可見他必是不支持如此和約。”
  “他做事確是如此,公田法、打算法壹開始都是利國利民的善政、良政,只是施行起來……”
  聞雲孫話到這裏,思考著該如何評價賈似道做事的風格,最後道:“只是施行起來把控不住。”
  若說鄂州之戰的賈似道讓這些年輕官員心中產生了敬佩之情,至此,聞雲孫已看到了賈似道的故作輕佻,以及那被遮掩在輕佻之下的無力感。
  救不了大宋朝廷,動不了國之蠹蟲,改不了百年積弊。
  “不錯,賈似道做事虎頭蛇尾。”鄧剡道:“走吧,我們回臨安伏闕上書。”
  他走了兩步,壹轉頭,卻發現聞雲孫還站在那。
  “宋瑞?”
  “等等,光薦就不奇怪賈平章壹回天臺縣就來這桐柏宮是為何?”
  ……
  如今掌管桐柏宮的是純素真人王中立。
  他得了道童通報,只稍作猶豫,很快就迎了聞雲孫、鄧剡到清虛院相見。
  世人對狀元十分尊崇,哪怕是道士亦願與之結交,這是大權在握的賈似道都阻止不了的事。
  王中立師承白玉蟾,深諳養生之道,因此雖已年逾六旬依舊精神矍鑠,神采不凡。壹見禮之後,他看著聞雲孫,便十分感慨,點頭不已。
  “年紀輕輕即高中狀元,不驕不躁,風采奪人。出類拔萃啊,出類拔萃。”
  “真人謬贊了,今日打攪了山門清凈,慚愧。”
  “無妨,無妨,不知狀元公何事相詢?”王中立撫須道,“若是連平章公也辦不了的國家大事,貧道亦是無能為力。”
  聞雲孫長揖壹禮,道:“學生魯莽,想請問真人可知平章公為何壹到天臺縣便來訪桐柏宮,可是與議和之事有關?”
  王中立啞然失笑,擺手道:“貧道不知議和之事,至於平章公來敝觀,不過是因他兄長之女自小體弱多病,住在玉宵峰上調養罷了。”
  “原來如此。”
  聞雲孫本也只是覺得奇怪,姑且壹問,既得了這樣的回答也只能起身告辭。
  他與鄧剡出了桐柏宮,沿小道下山,走了壹段路之後忽聽得身後傳來呼喊聲。
  “兩位相公慢走!”
  聞雲孫轉過頭,見是壹位女子健步趕來,雖是女冠打扮,腰間卻是佩了壹柄單刀。
  她趕路是連續在山間跳躍著,頗為靈活矯健,這讓聞雲孫十分羨慕,轉頭對鄧剡道:“男兒亦當如此,習武報國。”
  “報國要做的事未免太多了。”鄧剡不由長嘆。
  這女子趕到他們面前,道:“敢問,可是為阻止朝廷議和之事而來?”
  “不錯,不知……這位道長是?”
  “王翠。”
  “失禮了,學生是想問姑娘身份,女子還是不宜將閨名吐露給外人為妥。”
  “沒有身份。”王翠皺了皺眉,顯然不喜這兩個書生的迂腐,只道:“我這裏有壹封給當朝謝太後的信,也許可以阻止朝廷與蒙虜議和,兩位可否轉交?”
  “這……學生或許不能,但老師壹定可以。只是,還想請問……”
  “別問,這封信可以交給妳們。”王翠從袖子中拿出壹封信來,卻不馬上給他們,而是又道:“妳們則得和我說說,具體是怎麽回事。”
  聞雲孫是初次遇到這樣做起事來直截了當的人,倒是楞了壹下。
  雖然連對方的身份都不知道,他卻能感受到那種單純的熱心,遂點了點頭。
  “好,個中詳情,須從我收到秦王李瑕的壹封信說起,不知女道長可知河套?”
  之所以還問上這壹句,是因為聞雲孫覺得眼前的王翠道長不太可能知道遠在天邊的河套平原。
  然而,王翠卻是忽然驚喜起來。
  “真的,他們已經打到河套了?”
  這種純粹的欣喜落在聞雲孫、鄧剡兩人眼裏,讓他們忽然覺得肩上背負的東西是那樣的沈甸甸,壓得他們忘了本該因為能打到河套而高興才對。
  ……
  送過信,王翠重新跑回山上。
  她想到了當年從長安回來的路上,那些同行的人說了許多故事,說釣魚城、漢中、關中……每壹場仗都是那麽艱難。
  那些老實質樸的士卒,壹個個看起來木訥寡言,卻非常可靠。
  這兩年,江南依舊是那個樣子,天臺山的生活毫無波瀾,但他們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真的要實現他們說的建功立業了。
  她實實在在為他們感到高興,在山路上跑著跑著,甚至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壹路跑到金庭湖畔,目光看去,只見站在亭中的兩個人似乎正在爭執著什麽。
  王翠連忙趕過去,同時壹只手已按在了刀柄上。
  ……
  “是,向蒙元俯首納貢,相當於像天下人承認先帝當年只是借了蒙人的威風,但這就是事實……姐夫在位以來,確實就是庸庸碌碌、毫無作為。今日妳想保住什麽?先帝的功績?沒有!它就是虛的,壹個虛的東西,怎麽能保得住?”
  “那妳呢妳不是想保社稷嗎?保來保去,都到了要向蒙虜俯首稱臣的地步?”
  “夠了!”
  賈似道喊了壹句,其後反應過來,放低了聲音,道:“記住,妳是賈佩。妳不該管這些。”
  “我就算只是壹個普通的大宋百姓,也不願朝廷向外虜委曲求全。”
  “妳不了解個中詳情,莫再多煩神了,可好?”
  賈似道揉了揉額頭。
  也只有面對眼前的賈佩時他還有些耐心,才忍住了沒叱罵出來。
  真是受夠了這沒完沒了的勸說。
  宮城大殿內壹個敢言直諫者都沒有,全都只知道來煩他。
  見亭外按著刀的王翠走過來,賈似道擡手壹指,指向另壹邊,示意她走開。
  王翠不走,鄙夷地掃了他壹眼,上前,在賈佩耳邊低聲說了幾句,並遞上了壹個信封。
  “沒用的。”賈似道搖了搖頭,道:“這是李逆的奸計,朝中不少人都收到了他的信件,由此更能看出此子野心勃勃。”
  賈佩不答,只低著頭,郁郁寡歡的樣子。
  賈似道又道:“我本想做的比眼下這結果更好,但聯元滅李,同樣不失為壹個好辦法。”
  “為什麽?”
  “因李逆是反賊。”
  “他說盼收復燕雲之日猶為宋臣,這不正是保全先帝功績最好的辦法嗎?”
  “他騙我們的,他是弒君之人,我告訴過妳,是他殺了先帝。”
  “是妳們所有人殺了先帝。”賈佩忽然道。
  她丟開手裏的信件與地圖,用雙手捂住臉大哭了出來。
  “妳們所有人殺了他……到今天妳們還在壹刀壹刀地殺他……嗚嗚……殺掉他的血脈,他的功績……殺掉他留下來的社稷……”
  賈似道默然。
  他轉過身背對著賈佩,肩膀壹塌,顯得無比頹廢。
  這幾年,輸給了李瑕幾次,如果這次是再輸給李瑕,他也許就認了。
  但這次不是,這次是李瑕想與他聯手,共同對付大宋那些主和派。
  聞雲孫說“拒絕和議,平章公壹句話足矣”,但賈似道卻深知自己做不到,就算與李瑕聯手也做不到。
  因為主和派背後站著的是整個大宋的利益階級。
  而他賈似道的權力來源於他們,又怎麽可能對抗他們?
  他曾評價李瑕毫無根基,其勢力就像是空中樓閣。
  時至今日,他才知自己才是那個可笑的空中樓閣,這平章軍國事不過是沙中塔、鏡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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