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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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五十二章 臨行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5

  這些日子,李瑕看到了這宋朝的腐朽傾軋,卻也感受到了臨安的繁華。
  小小的宮城擠在杭城最南面山區,既不占西湖美景、也不占錢塘江潮。
  城中瓦市二十余座,大街徹夜燈火不絕,沿街皆可擺攤,門類百般,琳瑯滿目。
  所謂“天下所無者,悉集於此”,市井文化盛極。
  百姓閑聊也敢議論官家幾句,高官顯貴也能和走卒販夫同堵在壹條路上。
  得益於這份繁榮,貧苦之人只要肯賣力氣,也不太容易餓死。
  仗勢欺人或許有,剝削壓迫或許有,但相比於北面,它的殘酷都隱在暗處,絕不至於明目張膽,街上死壹個人都能驚動官府。
  百姓不必擔心走在路上遇到壹個蒙古人,會被對方肆無忌憚地當成獵物射殺。
  因這城中全都是大宋子民,而不是驅口、賤民。
  這次,李瑕有壹瞬間也想過到北面去,他有自信能闖出壹番天地。
  但他忽然想到,就算成了世侯,經常會遇到如赤那壹般的蒙古子弟,隨便可將他治下之民當作驅口擄掠殺害。
  沒有壹個秩序可以阻止,哪怕只是個腐朽的秩序。
  那時怎麽做?
  忍壹忍當然也就過去了,其實壹個赤那也殺不了幾個人,北地對武將管治更寬松。
  但他不想去忍。
  這裏有傾軋、有腐朽,但比起戰場、比異族統治之下的地方,這裏依舊是天下最安穩之處。
  哪怕說是比爛的時代也好,至少他與老弱病殘的同夥們,終是沒在臨安丟了性命。
  他們在杭城大街逛了壹圈,采買了許多物件,頗有恣意暢遊之感。
  晚間到豐樂樓吃飯,李瑕頗為大方,要了個雅間,點了最好的炒菜。
  這次高明月避無可避地要和大家同桌,因知道她的性子,李瑕與高長壽在每道菜端上來後馬上夾了壹些,擺在她與韓巧兒面前,省得她們起身去夾。
  總之這壹群人都在適應著相處,包容各自奇怪的習慣,比如李瑕生活講究、劉金鎖說話吵鬧……
  正吃到開懷,敲門聲響起,有人推門進來,卻是龜鶴莆。
  龜鶴莆只探頭看了壹眼,李瑕已站起身,手裏還拿了壹個包袱。
  “走吧。”
  “是,阿郎就在隔壁。”
  走過長廊,聽到有個雅間裏傳來呼喝聲,是有人在鬥蛐蛐。
  龜鶴莆推開的卻是另壹個雅間的門,賈似道正獨立在窗邊看著西湖。
  “非瑜來了啊,聊聊?”
  “賈相今日與官家蹴鞠,是贏是輸?”
  “榮王輸了。”
  兩人都沒再提這次的事,總之是賈似道沒能保住李瑕,任李瑕自己掙到的出路。
  個中微妙,也無甚好說的。
  賈似道笑了笑,示意龜鶴莆接過李瑕手裏的包袱,道:“情報給全了?”
  “是。”
  “這是韓巧兒背下的,妳還與我吹噓記性好。”
  “無妨了,現在妳動不了我。”
  “別太傲,不過是壹小縣尉,亳無根基,我輕易可抹殺了妳。”
  “嗯。”
  李瑕也不在乎,他傲又不是因為縣尉這官職。
  賈似道嘆息道:“妳也看出來,樞密院並不重視妳這份情報,因為無用。”
  “無用?”
  “北地之事,賦稅、人口、蒙古汗庭派系,知道了又如何?收復三京尚且無能為力,豈能管那麽遠。”
  李瑕道:“派使節北上,接觸楊果之事呢?”
  賈似道搖了搖頭,道:“時機未到。”
  “那我去找趙葵。”
  “三京敗事者有何用?”賈似道拍了拍李瑕的背,道:“急甚?等西南戰事告壹段落,此事我應承妳,至少,要有場勝仗才行。”
  “又想將我當棋子擺布?”
  賈似道哈哈大笑,道:“妳慣是如此,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答應妳了還說什麽。”
  他笑罷,臉色方才鄭重起來,又道:“閻馬丁當或可壹時助力於妳,但論政見,滿朝上下,唯我與妳相同。往後倚仗誰,妳須心中有數。”
  李瑕心知他說得煞有其事,實則還是為了拿捏住自己,也懶得應他,又“嗯”了壹聲。
  賈似道遞過壹封書信,道:“再給妳壹封引見信,有事可去找呂文德。”
  說著,又指了指桌上的壹本冊子,道:“送妳的禮物,收了吧。”
  “謝了。”
  “有事給我通個氣。”
  “好。”
  “妳重諾,我信妳。”賈似道得了這壹聲好,灑然壹笑,轉身便走。
  李瑕拿起桌上的書冊翻了翻。
  這是賈似道為官以後寫的心得……
  只看幾句,李瑕便已對這宋朝官制有了另壹番領悟。
  這確實是他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從這點上看,賈似道為人處事、招攬人心的手段高丁大全不止壹籌。
  李瑕將冊子收入懷中,走過長廊,正見賈似道主仆走進那間鬥蛐蛐的廂房,廂房中幾個氣度不凡之人圍在桌邊……
  ……
  “賈相回來了。”
  “誒,說過了,出來玩,叫字號即可……”
  正在鬥蛐蛐的幾人中,甲辰科狀元、秘閣修撰留夢炎正掏了銀子放在桌上。
  他聽到推門聲,壹擡頭,看到李瑕從長廊走了過去。
  留夢炎微微苦笑著,復又低下頭,心裏想到的張弘道那封來信。
  張五郎居然要求自己殺了李瑕,簡直莫名其妙,遞消息就遞消息,怎能殺人呢?會被賈相看出來的。
  幾番推波助瀾,李瑕都不死,馬上要去西南上任了,還有甚辦法?
  心念壹轉之間,只聽到滿屋呼喝。
  “咬它!咬它啊……”
  ……
  從豐樂樓吃了飯回來,高明月留意到李瑕整夜都沒做那些平時雷打不動的鍛煉。
  她躲在屋中,趴著門縫看去,看他在院中踱步、沈思。
  大堂裏有吵鬧聲不時傳來,是在收拾物件,準備離開臨安了。
  高明月於是也去整理行李,覺得心裏有些亂。
  “都早點睡吧,天壹亮就出發。”
  隨著這壹句話,燈芯巷的小宅安靜下來……
  李瑕回到屋中,解了衣裳,換了包紮傷口的布帶。
  忽然,他壹轉頭,警惕起來。
  “誰?!”
  屋中高長壽迅速驚醒,問道:“是殺手?”
  李瑕點點頭,持起長劍,推開門出去。
  中秋前夕,月色明亮,滿院生輝,院中卻是半點人影都無。
  “是誰?”
  “宋廷之人誰都不敢現在殺我,只能是孫家或潛通蒙古之人。”
  “跑得倒快。”
  “路上得警惕些了……”
  對話聲傳進高明月與韓巧兒屋中。
  高明月正抵著門站著,輕輕捶著心口,只覺驚魂未定。
  哪有什麽殺手,不過是想看壹眼他受傷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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