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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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六章 逼迫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6

  史樟張了張嘴,完全沒有會過意來。
  “這……李瑕怎敢來?又怎會故意露出破綻?太冒險了……此事……”
  史天澤看了兒子好壹會,見他實在沒猜出來,終於開口說起了推論。
  “當時張五郎費盡心思尚不能捉住李瑕,終南山上壹個不通俗事的道士卻能輕易刺殺成功?之後,壹個年齡相貌與李瑕相符之人又恰好救了他,跟著他進了開封?”
  “這……或只是湊巧。”
  “我不信湊巧。”史天澤道:“若是李瑕來,或是料到楊果有難要來相救,或是有緊要之事要與之商議,偏楊果入獄了,李瑕孤身壹人,不論要做何事,必不可少的是要找到楊果背後之人。”
  史樟暫時沒懂這裏面的彎彎繞繞,閉嘴沈思。
  史天澤道:“楊果從未告訴過李瑕聯絡了誰。因此,李瑕只知有世侯正在觀望局勢,而不知具體是何人。”
  “父親是說,他是想與我們聯絡,這才故意漏破綻給我?”
  “這是很明顯的破綻……他在試探妳。”
  “試探?”
  “鉤考局大肆緝拿官吏,開封城內人心惶惶,誰會關註西南局勢?成都壹戰的戰報尚未傳開,誰會在乎李瑕?”
  “唯有……楊果背後之人?我們?”
  史天澤道:“最有實力的世侯就這麽幾個,楊果又是我壹手提拔的,李瑕能猜到是我,這並不稀奇。為了證實這壹點,他故意在知時園附近等著,真到見了妳,遂確定了史家。”
  史樟問道:“他沒想到我們要殺楊果滅口?還以為我們壹心反叛?”
  “他當然想到了,否則他便會與妳開門見山直說。”
  “那他這到底是何意?試探我,之後呢?”
  史天澤道:“他在暗中告訴我他來了,他想要與我談談。”
  史樟依舊想不明白,道:“他為何敢冒這麽大的兇險?就不怕我殺了他?”
  “妳可有殺了他?他還活著。”
  “這……”
  史天澤冷笑,道:“他僅與妳打了壹個照面,妳未能立刻察覺異常,當機立斷殺了他,便不會再有機會。等我們反應過來,他已不見了蹤跡。”
  “就算如此,他憑何確定父親會與他談?”
  “因阿藍答兒正在鉤考,他手裏也許有我們通敵的證據。”
  史樟道:“我們並未留下證據。”
  “他就是證據。”史天澤道:“李璮太蠢了,讓王蕘與楊果聯絡頻繁,阿藍答兒必是捉到把柄才會捉拿楊果,李瑕這是要將火引到我身上。”
  “如此壹來……我們可否將李瑕與楊果壹起滅口?”
  “在阿藍答兒的眼皮子底下,妳還敢大肆搜捕不成?”
  史樟沈吟片刻,問道:“李瑕想與父親談?到時我們殺了他?”
  史天澤神色復雜,微不可覺地嘆息了壹聲。
  他這兒子自然算是極聰明,可惜太年輕了,且從未任官做事,考慮問題遠不夠周全……
  下壹刻,屋外傳來喝問聲。
  “何事?!阿郎正在談事,不得靠近。”
  “府外有人送了壹封信來……”
  史樟大步而出,喝道:“送信之人呢?!”
  “不見了,只留下這壹封信。”
  史樟接過信,只見上面寫著“史經略使親啟”,字跡工整簡練,卻少了許多筆劃。
  他又盤問了幾句,直到問不出什麽來了,才轉回書房。
  “父親,這信還未拆。”
  “念吧。”史天澤淡淡道。
  “是。”
  拆開信封,只見上面的字跡與信封處相同,許多字亦是少了筆劃,還以奇怪的墨點用來斷句。
  “竟是從左往右橫著寫的,當我不會斷句?”
  史樟皺了皺眉,低聲念起來。
  “史公見信如晤,多謝妳前次提供情報,我受益匪淺,深盼還有再次合作機會。我久聞史家乃燕地世族,百年間周濟百姓、興辦私塾,每遇荒年,往往發數萬石糧食賑濟災民,豪俠之名著稱河朔,四方鴻儒爭相歸附、各郡百姓感恩戴德。雖大宋未能收復燕雲,幸有如史家這等慷慨悲歌之士,為北地漢人傳承禮教詩書,大功於萬世。”
  讀到這裏,史樟搖了搖頭,道:“李瑕這文章狗屁不通,卻懂得向父親獻媚……”
  “獻媚?”史天澤淡淡道:“他說的哪壹句不是實話?難為趙宋有人肯公允地評斷壹句。”
  “宋人懦弱可笑之輩,於我等素有偏見。”
  “我看是妳對李瑕有偏見,竟連祖輩功德也忘了。”
  “孩兒不敢……”
  “繼續念。”
  史樟繼續看向手中長信。
  “我亦聽聞令尊在世之時,恰逢蒙軍滅金,長驅燕趙,山河殘敗,生靈塗炭。世亂如此,如何自保。故而令尊攜鄉民會見鐵木真,雖投效蒙人,實為保全百姓之無奈之舉。然炎黃子孫安可久屈於韃虜、任人魚肉?男人立於世間,豈甘忍此奇恥大辱?
  山東李全、李璮父子素有英雄意氣,數十年間領紅襖軍相繼抗金、抗蒙、抗宋,從不肯屈服於人,可謂大豪傑。我深為其風骨壯誌折服,想必史公亦然,否則史公何以聯絡四方之士?世亂至此,正是我等漢家男兒興復神州之際,誌豈在封侯?
  近來得楊公居中聯絡,宋軍屢戰屢勝、李璮肝膽相照,正該力挽天河,壹洗中原膏血。何以妳竟偃旗息鼓,退縮不前?老矣?畏矣?畏阿藍答兒?阿藍答兒區區鼠輩便將壹代史家之主震懾至斯?我等振興大業,還需史公否?
  我雖年少,倚大宋軍力僥幸立微末寸功,斬兀良合臺、阿答胡、阿蔔幹,尚不足激勵史公膽氣否?若明年,斬紐璘、斬汪德臣,可足以?若猶不足……唯敢問史公,還需斬誰?”
  史樟話到最後,語氣已有些虛。
  他擡頭看向史天澤,只見其面色如鐵,難看至極。
  “父親……李瑕這是在激妳,他好大的膽子。”
  史天澤冷冰冰地掃視了屋子壹眼,眼中毫無感情,只有無盡的寒意。
  史樟嚇壞了,忙將手裏的信舉著,緩緩放到案上。
  良久,史天澤開口道:“他並非在激我,他是在告訴我他知道了多少事,也在展示他的實力。”
  史樟冷笑道:“可惜,他算錯了壹點。我們只要將這封信送到宋朝,便可讓他得壹個通敵之罪。”
  史天澤看著案上的信紙,道:“他怎會連這都想不到?”
  “白紙黑字分明……”
  “妳再仔細看看。”
  史樟目光再次落回信紙上,只見上面的字跡已比方才更淺了壹些。
  “這……這墨跡是會消失的?墨魚汁?那存不了幾天……”
  “這是他在告訴我們,他明白我們的心思。”
  史樟呆立了壹會,喃喃道:“那……我們如何做?孩兒去找出他來?”
  “妳還太年輕,比不得張家五郎。”史天澤道,“若我猜得不錯,他必已向阿藍答兒狀告我了。去歲他還只會殺人,如今已會借力打力了。”
  “他到底要做什麽?”
  “還不明白嗎?他要把阿藍答兒鉤考的火燒到我頭上,逼迫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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