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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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七十五章 胡窺青海灣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若看如今大元的兵勢調動,可以很容易在地圖上找到壹個中心點。
  從這裏,北向兩千裏可去往哈拉和林,東向千余裏可去往開平,西向兩千余裏可往高昌,南向便是延安府。
  燕京、太原、洛陽、長安、蘭州、涼州、興慶……把這些當今的軍事重鎮路途連接,如同蜘蛛網壹般。
  這個蛛網的中心便是河套的九原城,也叫包頭,是“包克圖”的諧意,在蒙古語裏意為有鹿的地方。
  大量的牛羊馬匹在這裏牧養,不論是從東西還是從南北調動的元軍兵馬都可以在這裏得到補給。
  每日都有騎士來來往往,送來開平的旨意、燕京的文書、山西的錢糧,以及興慶、西域、吐蕃等地的戰報。
  如今像蜘蛛壹樣坐鎮於此的是宗王塔察兒。
  他的祖父鐵木哥是成吉思汗的幼弟,這種黃金家族的旁系都是被分封在大蒙古國已經無處擴張的東邊,被稱為東道諸王,地位當然比不上成吉思汗自己的子孫,尤其是鐵木哥還曾經造過反。
  塔察兒很會經營,年少時就在忽裏勒臺大會上支持蒙哥。
  他的封地在遼東、且還是李璮的姻親,蒙哥死時,他若是選擇支持阿裏不哥,足以幫助阿裏不哥滅掉忽必烈。
  忽必烈派人將自己的膳食帶給他,表示“解衣衣之、推食食之”的親近,許諾從此富貴與共。
  塔察兒於是在宗王中第壹個表態擁立忽必烈,以擁戴之功成為大元朝除了忽必烈之外權勢最大的宗王。
  因此由他出鎮九原城,代表忽必烈對唐國進行戰略包圍。
  九原城北接漠北,南臨黃河,東西是土默川平原、河套平原,陰山山脈橫貫其中。有山、有水、有草原、有戈壁。
  這裏是塞上江南,既有塞北的蒼茫遼闊,也有江南的豐饒秀美。
  時值六月,昆都侖河畔水草豐美、牛羊成群。
  大帳當中,塔察兒又收到了董文炳的急報,他才打獵回來,馬鞭壹丟,不肯接那封信報。
  “除了又來要援兵,他還能有什麽事?妳來看吧。”
  他的王相撒吉思是個畏兀兒人,很早就是鐵木哥的書吏。鐵木哥死後,撒吉思支持塔察兒嗣位,可謂是勞苦功高了。
  撒吉思看過信,目光漸漸有些呆直,不敢相信地喃喃道:“李瑕到興慶府了。”
  “什麽?”塔察兒訝道:“他不是才從宋國回去嗎?春天的時候,阿裏海牙還在長江邊堵他不是嗎?”
  撒吉思只好應道:“是啊,春天時他在宋國,但現在是夏天了。”
  塔察兒還是頗為驚異,自語道:“額煞,我感覺才打了兩次獵,他就打完宋國又跑來打大元了?”
  “時間過得很快。大王如果什麽都不做,三五個月就是壹眨眼。如果振作精神做事,三五個月也能做很多事。”撒吉思勸諫了壹句,頗有哲理。
  像他們這種在國運的岔路口賭贏了的人,不需要太拼命。
  塔察兒只將撒吉思的哲理當成耳旁風,道:“他來了又能帶多少兵馬?如果帶得多了,關中壹定空虛。董文炳根本不需要叫援兵也能撐得住。我也沒想著要去打敗李瑕立功,沒必要再調兵過去。”
  他是真的沒有打敗李瑕的想法。
  當年蒙哥親征之前,就曾讓他攻打襄樊,但因趕上陰雨連綿,他只在襄樊駐紮了幾個月就無功而返。
  從這點來看,塔察兒並不好戰,也不擅戰。
  但他壹個獲罪的宗室,通過連續擁戴英主而成為東道諸王之長,自然有他獨到的戰略眼光、敏銳的政治嗅覺。
  忽必烈能放心讓他坐鎮河套,因為他對整個形勢的把控很清晰,各路該調遣多少兵力心中有數。
  “李瑕攻打宋國時,壹邊在襄陽吸引宋軍,壹邊派人偷襲了鄂州。如果他人到哪我們就要調兵到哪,大元的國力再厚,早晚也要被他拖光。”
  越說,塔察兒越覺得自己說的有道理,決心愈定,道:“派人去告訴董文炳,本王不會再調援兵給他。等忙哥剌平定了西域,自然會有大軍攻興慶府,現在他只要牽制住唐國。”
  “大王說得是。”撒吉思道:“但這次就算再不想出兵,只怕還是得支援董文炳。”
  “為什麽?”
  “燕王。”撒吉思道:“大王忘了燕王?”
  塔察兒壹楞。
  撒吉思又道:“李瑕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趕到興慶府來?當然是為了親自對付燕王。”
  “那又怎麽樣?”塔察兒道:“派去的兵馬不多,能在唐國境內打敗李瑕嗎?如果派去的多了,壞了西域的戰事怎麽辦?”
  撒吉思明白他的意思,如今大元主攻西域,別處則是配合、牽制,若將太多兵力投到小戰場,萬壹敗了,牽壹發而動全身。
  然而,沈吟了片刻之後,撒吉思還是道:“陛下想要立燕王當儲君,但擔心蒙古諸王反對,因此派燕王去吐蕃建功立威。現在走漏了消息,李瑕親自來圍堵燕王,如果燕王死了……”
  塔察兒糾正道:“陛下是想立他的子孫當儲君。”
  他也許能力不高,但看問題卻能看得很清楚。
  “是,就算燕王死了,陛下也不會沒有儲君。”撒吉思道:“但會怎麽看大王妳呢?”
  塔察兒把手伸進了茂密的絡腮胡裏撓著癢,眼神裏帶著沈思之色,認真地聽著撒吉思的分析。
  蒙古舊制,汗位由諸王在忽裏勒臺大會上推舉,忽必烈現在要對付的就是這些蒙古舊貴族。
  而他塔察兒的祖父鐵木哥在窩闊臺汗死後曾想要奪取汗位,在忽必烈眼裏,他未必沒有野心。
  “這種時候,要是因為大王妳不出兵讓燕王有了意外,陛下定會以為妳是故意的……”
  “知道了。”塔察兒稍稍瞇了瞇眼,有些不耐煩。
  “對大王來說這也是個機會,如果大王能擊敗李瑕……”
  “我不行。”塔察兒搖頭道:“我要是有本事能擊敗李瑕,為什麽不自己當大汗了?”
  撒吉思不由笑了起來,道:“長生天不會永遠把好運氣給壹個人,李瑕也該敗壹敗了。大王能這樣的冷靜、謹慎,這次也許能勝。”
  “想這個?”塔察兒對此不感興趣,道:“反正我肯定不會讓真金這孩子出事……”
  ……
  布拉河源起祁連山脈的疏勒南山,緩緩註入青海湖。
  “布拉”在蒙語中意為野牛,這條河如今以蒙古語為名,可見過去生活在此的吐蕃部落曾在數十年間臣服於蒙古。
  可惜的是,“大元”這個名字,那些吐蕃人還是初次聽說。
  六月初九,高和尚、劉安中終於得了機會勸說趙阿哥奔,稟明了大元臣子的身份。
  真金沒有表明身份,而是扮作通譯。
  “妳別忘了,妳襲封的是大蒙古國的萬戶。”
  當劉安中用蒙古語喊完,真金便看向趙阿哥奔,用吐蕃語翻譯道:“大蒙古國可以封妳們為萬戶,世代相襲。這是唐人永遠給不了的條件。如今妳若是被壹個女人給出的小利給迷惑了,以後唐國進犯青海,妳會失去的更多。”
  這些話卻如同對牛彈琴,趙阿哥奔掏著耳屎,絲毫不感興趣,道:“別說這些沒用的。”
  曉之以理不行,真金於是打算動之以情,又說起了趙阿哥潘、趙重喜父子在釣魚城戰死之事,最後道:“大元對首領有推封的恩情,唐國與首領卻只有仇恨……”
  “妳這個男人,怎麽和女人壹樣?”趙阿哥奔忽然不耐煩地瞪了真金壹眼,道:“這些,嚴尚書已經跟我都說過了。”
  真金壹驚。
  本以為是爭取青海吐蕃部的殺手鐧,沒想還沒開始就被那唐國女人破解了。
  趙阿哥奔沒心思與他們繞彎子,指甲裏的耳屎壹彈,道:“嚴尚書答應給我禮物,重新開始貿易。妳們呢?妳們能給我什麽?”
  真金轉頭看向了高和尚。
  高和尚遂湊近了他,小聲用蒙古語道:“那女人說的那些貨物、禮物就是被我們劫下來的那批,現在就在崔斌軍中。”
  真金遂轉向趙阿哥奔,提高音量,道:“唐國可以給的,我們能給更多。請允許我們派人到日月山說壹聲,禮物很快就會送來。”
  “好!”
  趙阿哥奔得了兩邊的許諾,心情頗好,大手壹揮便安排部下帶兩個俘虜去日月山送信……
  至此,高和尚、劉安中終於能松壹口氣。
  相信等崔斌派人來,燕王就能平安無恙地回到大軍之中了。
  說來可笑,壹開始犯了個簡單的錯誤,現在努力做的壹切只是為了把燕王送回安全處,也就是回到最開始的情狀而已……
  ……
  吐蕃人的看管終於沒那麽嚴密,真金也得以與兩個侍臣在青海湖邊稍稍活動。
  他眺望著這雪山、草地、河流、湖泊,之後目光壹滯,見到了正在湖邊洗漱的嚴雲雲。
  “這水很涼吧?”
  真金走上前,與嚴雲雲隔著十多步距離就因為高和尚、劉安中太緊張而停了下來,遂開口道:“山上的積雪化成的河水,便是夏日也很涼。”
  嚴雲雲不答,側著半邊臉,淡淡瞥了真金壹眼。
  剛洗過的半邊臉還掛著水珠,她的眼神高高在上,帶著睥睨之勢。
  真金竟感到了壹股壓迫感,頓了頓,道:“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我往日讀詩,心想青海湖與玉門關相距千裏,為何放在同壹首詩裏,原來是這般景象。”
  “妳懂詩?”
  “懂得不多。”真金道:“幼年以《孝經》啟蒙,之後讀的多是四書五經,如儒、道、佛皆有所浸淫。詩詞則是偶爾才涉獵。”
  嚴雲雲嘴角微揚,似在笑他幼稚。
  她目光掃了掃高和尚、劉安中,方才向真金問道:“妳是通譯?尊姓大名?”
  真金猶豫了壹下,拱手想要說個名字,壹時卻沒能編出來。
  “不說就罷了。”嚴雲雲嘆息壹聲,背過身繼續浣洗,輕聲道:“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
  在她身後,真金卻問道:“何謂‘漢’?何謂‘胡’?”
  他近前壹步,又道:“聖人有雲,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茍有善者,與之可也,從之可也。何以為出身而分胡漢?”
  嚴雲雲不答,她蹲在那,手裏握起壹塊石頭捶打衣物,之後再次轉頭上下打量了壹眼。
  高和沿、劉安中向她手裏壹瞥,連忙拉著真金退了幾步。
  嚴雲雲這才道:“我們之間不宜多聊,再會了。”
  說罷,她轉頭看向青海湖水,眼神裏已帶著了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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