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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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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壹章 走卒賤婢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7

  江陵城南,離關帝廟不遠,便是關子鋪。
  關子鋪前已連著幾日聚集了許多人,揮舞著手裏的紙幣,都沒有“財不外露”的自覺。
  “今日還兌不了?”
  “兌不了哩。”
  “壹個多月前我便想兌了,如今許多鋪面不收關子了。”
  “怎回事啊?”
  “說來話長了,前兩年會子貶得厲害,三五百貫連雙草鞋都買不到不是嗎?江南巨商們為了方便金銀往來,便有了這關子。今年夏天,官府收回了關子的發行,巨商們看似吃了大虧。但這事,可不是看起來這麽簡單。”
  “我記得,當時經界推排法出來,知府還說‘四海臣民,舉首期冀新政’,哪不簡單?”
  “妳想啊,七月中旬關子發行是吧?八月中旬,物價降了三倍,好似朝廷搶了巨商們的金銀平抑物價。但這些巨商豈是那般好拿捏的?”
  “我聽說,只在十月,兩浙、荊襄的關子鋪已被人擠兌壹空。”
  “嘿,這位兄弟也知道?那些關子可都是真的,江南巨商早在朝廷動作前印了大量紙幣,大賺壹筆。”
  “還聽說收繳的金銀都是漆的,壹刮就掉。”
  “娘的,怪不得兌不到。”
  “唉,苦的還是咱們這些平頭百姓。”
  “說起來,只要不和糴,我不收這紙貨也成……”
  這些手裏還能攥著關子的人,也不算太窮,個個愁眉苦臉,卻還是過得下去的。
  他們這般抱怨,到最後若實在兌不了,無非是想辦法把手裏的關子花出去。
  當然,還是很不安。
  忽然,有人道:“我聽說,新來那位秦通判,在絳園裏偽造關子哩。”
  “什麽?!那我們手裏這錢豈不是……”
  “真的,我親眼看到了,絳園每日裏進進出出的,都是那些紙料、顏料。”
  “知府就不管嗎?”
  “官官相護!”
  “不行!大家夥有膽的跟我來!我們去府衙討個說法,必須查!”
  “走!我早看那姓秦的不順眼了……”
  ……
  絳園。
  毛筆被擱在壹旁,楊輝轉頭看向秦九韶,道:“對了?”
  他整個眼眶都是黑的,顯然是許多天沒有睡好,但眼睛裏分明有些興奮。
  “厲害了啊。”秦九韶感慨壹聲,又咂了咂嘴,“到底是誰列出這般算法。”
  “但還是不對,這個圖形又是什麽?”
  “避過去,按我們的算法來印背面的數字,運到蜀地試試。若可以,這次走漢水,到漢中去兌……”
  於德生坐在壹旁,看著他們討論的那算法,似懂非懂的。
  但他知道,新壹批川陜的券引又能偽造了。
  秦九韶這人雖然恃才傲物,但確實是有本事的。
  這點就與馬千全然不同。
  馬千待人倒是很客氣,可惜就是個無能之輩。
  不由不讓人感慨大宋人才濟濟,賈平章公隨手壹提拔,便能有高才獨當壹面。
  李逆那邊,也只有李瑕壹人有本事,治政的則全是壹群廢物,每次只會派細作過來小打小鬧……
  忽然。
  “阿郎!楊知府、王學正帶了許多人來了,壹定要進內院……”
  “楊知府?王學正?”於德生回過頭,傾耳聽去,忽道:“外面什麽動靜?”
  “是啊,那是什麽動靜?”
  秦九韶已邁步出了堂,傾耳聽了壹會,冷笑道:“姓楊的又想找我什麽麻煩?”
  “妳又何必得罪他?”於德生微有些不悅。
  “因為他不是平章公的人啊,否則平章公何必要我來?”秦九韶笑了笑,理所當然的樣子,道:“何況他是馬光祖的姻親,我怎麽討好他,他也看我不順眼。”
  “妳便不能如我們壹樣,與他客客氣氣?”
  於德生搖了搖頭,還是大步向外堂走去,打算為秦九韶打點好這些破事。
  他又想到,三年前平章公舉薦秦九韶任瓊州守,到任僅百日,因其貪暴,官員百姓大鬧壹場,於是朝廷只好免了秦九韶之職。
  但這次不壹樣了,這次平章公是全力支持秦九韶,誰彈劾都沒用。
  才到前院,前方愈發喧鬧。
  ……
  “快看!那就是偽造的關子!”
  “拿下他們!”
  “嘭!”
  於德生才走到門前,正見兩口箱子被砸在地上,灑了滿地的關子、會子。
  他擡起頭,只看到院外竟是人山人海。
  數不清有多少人。
  好壹會,於德生對上了站在門外的幾名官員的眼睛,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憤怒……還有壹絲幸災樂禍。
  “栽贓?”
  心中才浮過這壹個念頭,只聽得怒吼聲已起。
  “我們要進去!”
  “給我攔住他們!”
  “江陵知府在此,誰敢動知府治下百姓……”
  “打進去啊……”
  於德生才想拿出平章公門下的威風壓壹壓局面。
  但,這日的局面卻突然間超出了這些官員們的設想。
  人群中已有幾個漢子忽然沖出來,猛撲向於德生。
  “給我攔……”
  “嘭!”
  於德生只見眼前金光壹冒,人已倒在地上。
  他沒想到,有人竟敢當著江陵府諸官員、當著這麽多兵士的面,毆打平章公門下客。
  “嘭!”
  又是壹拳砸了下來。
  “進去啊!不然罪證又被銷毀了!”
  打人的漢子們壹邊猛擊於德生,壹邊還在繼續呼喊。
  人群已經湮沒過來,各種各樣的鞋擠在院門處,不停向內。
  於德生努力想站起來,想找他的護衛,頭上又挨了壹下。
  臉上壹熱,有血流了下來,他只覺眼前壹黑,之後又是劇痛……
  “搶啊!”
  不知又是誰呼喊了壹聲,高舉起壹個漂亮的瓷器。
  “我的!我的……”
  局面愈發失控。
  這些本該是來查案、伸張正義的百姓,隱隱已有要暴動的趨勢。
  終於,壹把火點燃了藏在絳園中的紙幣作坊。
  “他們要銷毀證據了!”
  “找到秦九韶!別讓他逃了啊……”
  ……
  傍晚時分,天臺山,金庭湖南畔。
  “別讓賈似道逃了!”
  陸小酉提著弓弩躍上岸,掃視了壹眼那艘留在岸邊的小船,思考著賈似道往哪邊跑了。
  他們這些人都是蜀地來的,劃船太慢,讓賈似道逃遠了。但在山林裏追就快了。
  這裏離桐柏宮遠,陸小酉算著距離,心裏已有分寸。
  看了看,四野無人,南邊只有壹條山路通往壹座小道觀。
  另外,只有沿湖還算平坦,其余地方都是崎嶇的山道。
  “哥哥,分開找吧?!”
  陸小酉有些意動,但還是道:“不行,所有人壹起追,走這邊!”
  他選擇的是向東,沿金庭湖去追。
  賈似道不可能去那小道觀等死,必然只能從湖邊繞回桐柏宮,而西邊不好走,那只能是走東邊。
  而且,他剛才也遠遠看到賈似道似乎是從這邊逃的。
  十余人腳步不算快,壹邊走,壹邊還觀察著山林之間,以免賈似道藏身其中……
  陸小酉沒想到這次會這般順利。
  之前,嚴雲雲想殺賈似道,連他在城內、城外都不知道。
  這次,卻是連賈似道會在桐柏宮小住幾日都知道。
  據錄書老所說,他聯絡的那位朝廷高官是賈似道的“好友”。
  因此,陸小酉在山間拿望筒壹看,當即就指揮人手,斜插過去,用霹靂炮把賈似道與桐柏宮壹眾護衛切割開,進行圍殺。
  但陸小酉心裏卻很是疑惑。
  “賈似道壹個宰相,為什麽放著好好的臨安不呆,跑到這深山裏來?”
  這問題他問過錄書老許多次。
  錄書老也不知道,說是既然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把握住就是了。
  ……
  追著追著,轉過壹個山坳,終於看到前方有兩個在奔跑的人影,正是賈似道身邊護衛。
  “放箭!”
  陸小酉大喝壹聲,擡起弓弩便射。
  十余箭矢射去,徑直將那兩人射倒在地。
  “賈似道人呢?!”
  “呵,平章公已經安全了……呃。”
  陸小酉是軍中出身,沒太多審訊技巧,直接結果了兩人,起身便道:“撤吧,找不到了。”
  王翠大步追上,道:“這麽好的機會,妳這就撤了?”
  “再找就要遇到那些護衛了,現在撤還能安全撤走。”陸小酉撓了撓頭,又道:“我們說好了,壹擊不成就走,這不是……不成了嗎?”
  “在那裏!”
  忽然又是壹聲喊。
  陸小酉擡頭看去,只見東面的山頭後面,高高的樹冠後面,賈似道剛剛爬過遠處壹面峭壁。
  顯然,賈似道是發現了身後有追兵,讓護衛引開追兵,獨自躲進山林,然後攀過山頂。
  “快追……”
  “都給我回來!”
  陸小酉叱喝壹聲,將旁人都喝止。
  唯有王翠已向密林中奔去,他也不管她。
  “妳們,把這兩具屍體處理了,往南面撤,走遠以後放幾枚霹靂炮引開護衛,之後撤了,到約定之處等我匯合。”
  “是。”
  “記得引開護衛……”
  陸小酉這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密林,心裏還念叨了壹句。
  “好好壹個宰相,怎就跑到這破地方來,哦,是他老家……”
  他走得不快,主要做的是確保不會有護衛追過來。
  至於殺人,以王翠的武藝本就是夠的。
  夜幕降下。
  終於,陸小酉聽到了前方的峭壁上傳來了喝罵聲。
  “賤婢!妳太可笑了,殺我?妳是投靠了李逆,欲跟著造反不成?!”
  ……
  長湖。
  這是江陵府城外東北方向十余裏處。
  夜幕中,秦九韶逃到湖邊,終於在蘆葦叢中找到壹艘漁船,迅速沖過去,解著纜繩。
  他想到了以前父親說的舊事,嘉定十二年,興元兵變,叛軍進占巴州,父親想必也是這樣壹路奔逃才得以避禍……
  忽然,身後響起腳步聲,有十數人。
  “別過來!”
  秦九韶猛回過頭來,點開火折子,喝道:“我手裏是霹靂火,誰過來便死!”
  “秦九韶,妳逃不掉了!”
  秦九韶冷笑,道:“府衙的人?妳們都被楊湛那個偽君子騙了,說要查案,不過是排除異己,妳等若是……”
  “那妳搞錯了,是楊知府被我騙了。”
  “哈?妳們是李瑕的人!那更知我手中這霹靂炮的威力,走遠些吧,我辭官歸鄉,不再招惹妳們便是。”
  “那不行,妳敢偽造川陜券引,得依律來辦……”
  “依哪裏的律例?!”
  “川陜律例。”
  “這裏是荊襄……”
  “妳被荊襄官民趕出來。”
  秦九韶喝道:“別過來!”
  他退後壹步,踩上那艘小漁船。
  忽然,壹陣風吹來,他手裏的火折子滅了。
  前方,本就在壹步步逼近的漢子們已猛撲過來。
  秦九韶當即持起長篙去打。
  他武藝頗高,以壹敵十,猶支撐了好壹會。
  但最後,終究還是被重重踹倒在淤泥當中。
  秦九韶悶哼壹聲,忿恨道:“今日……折於小人之手!”
  “妳他娘才是小人!”
  姜飯上前,壹腳踩住秦九韶,喝令下屬拿起繩子就捆。
  “啐!走卒虎倀!叛逆……”
  “就妳這破名聲還敢罵老子?且看看江陵百姓怎麽罵妳的吧!”
  “政敵顛倒黑白而已。我至江陵,除殺人祭鬼之惡徒,扼制叛臣賊子,做得比那屍位素餐的蠢知府多多了……”
  姜飯用力壹拉繩索,將捆好的秦九韶壹把提起,見其還在罵罵咧咧,忽湊過去重重吸了吸鼻子。
  “惡臭!”
  秦九韶壹楞,確實聞到了自己身上那淤泥傳來的臭味。
  “惡臭!”姜飯又重重罵了壹句,啐道:“為官之道學得不怎樣,渾身上下沾的全是官場上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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