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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宋

怪誕的表哥

歷史軍事

這是壹間牢房,關了三個人。
壹縷微光從高墻上的小小氣窗透進來,昏暗中,能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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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百壹十七章 蛐蛐

終宋 by 怪誕的表哥

2023-12-24 21:55

  劍拔弩張之際,賈似道笑著擺了擺手。
  “阿龜,不必激動,李瑕心性非凡,不會亂來。”
  “是。”龜鶴莆放下了弩。
  賈似道看向李瑕,只見他還是很鎮定。
  看起來,反倒是龜鶴莆等人先心虛了。
  賈似道目光誠摯,道:“我確實未曾想到妳能活著回來,依原定計劃,妳們死在北面,我即可拿住壹個把柄對付謝方叔。
  但,妳不僅活著回來、且拿到了情報,我很欣賞妳,且這更好,試想,若將情報往禦前壹擺,由妳親口說出在敵境遭田奎背叛之事,添油加醋幾分,官家該對謝方叔何等大怒?”
  “我可以去說。”李瑕道:“但,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這只是我的第壹個要求。”
  “妳還要什麽?”
  “聶仲由、林子、劉金鎖。”
  賈似道輕呵了壹聲,道:“妳該要個封賞。”
  李瑕道:“當然也要,我要入蜀獨領壹軍。”
  “我當妳是個聰明人。”賈似道嗤笑壹聲,眼神中已然泛起幾分不悅。
  李瑕道:“這要求並不過份。”
  賈似道微微譏笑,道:“妳可知謝方叔為何要殺妳?”
  “妳說的,我是妳對付他的把柄。”
  “不錯,但妳不過是壹個小把柄,我說過這僅是壹步閑棋。”賈似道沈吟著,緩緩道:“謝方叔逼殺余玠,其惡果遠不僅是田奎叛變。譬如,謝方叔任余晦為蜀帥,妳別看余玠、余晦都姓‘余’,論治軍打仗相去甚遠。
  余晦到任四川第二年,即以‘潛通蒙古’處死了余玠舊部、大將王惟忠,王惟忠被押至臨安處死,其遺孤還是我在撫養。換言之,謝方叔為遮掩逼殺余玠之惡果,連王惟忠也可冤殺。何況是聶仲由、何況是妳壹小小死囚?”
  李瑕道:“妳在威脅我?”
  “哈,我需要威脅妳?我只是告訴妳,不依我所言的後果。”賈似道坦然道:“也是在告訴妳,我救不了聶仲由。”
  李瑕道:“坐實聶仲由的罪名,順便再牽連程元鳳?”
  “不錯。”
  “妳們曾聯手對付謝方叔。”
  “那又如何?程元鳳未曾料到妳竟能帶著情報回來,欲獨占功勞,又見丁大全與謝方叔相爭,遂棄我,轉尋謝方叔合作對付丁大全。朝堂之勢,如水無常形。”
  賈似道說到這裏,嘆息道:“如今,連程元鳳也保不了聶仲由,妳又何苦救他?妳真信任他嗎?”
  李瑕道:“我手上的情報夠份量,便有能力救他。”
  “聶仲由潛通蒙古,罪證在謝方叔手中,妳可知這意味著何事?”
  “程元鳳被逼著只能和謝方叔合作,殺了我?”
  “不錯,左右相皆要殺妳,唯我能保妳。”賈似道笑道:“這豈不正是妳今夜來尋我的理由?”
  李瑕道:“不多說了,我的條件很簡單,救人、官職。”
  賈似道不悅。
  他用袖子掃了掃眼前的燭煙,往太師椅上壹靠,閉眼不語。
  堂中安靜下來。
  龜鶴莆見狀,上前壹步,道:“李瑕,妳別不識好歹,我家阿郎已給足了妳面子。”
  李瑕道:“妳們若不答應,大可不必再談。”
  龜鶴莆轉頭壹瞥,見賈似道依舊閉目不語。
  他壹指李瑕,道:“妳當妳是個什麽東西?!”
  李瑕懶得與這小廝多言,站起身,神情平靜地往四下壹掃,已在觀察堂中另兩個護衛。
  龜鶴莆還在叱喝。
  “阿郎要的是能鬥戲的蛐蛐,妳從壹進門就趾高氣昂,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不聽話,把妳丟去餵了雞而已。還當阿郎有多想用妳?壹介死囚也敢在宰相堂上擺譜……”
  叱喝聲中,賈似道睜開眼看去,只見李瑕背挺得筆直,透露出的是壹股難以被掩蓋住的驕傲。
  “驕傲。”
  賈似道咀嚼著這兩個字,感到了對李瑕的失望。
  他本以為李瑕能從北境歸來,必是個了不得的人物。
  可惜太傲了,註定在朝堂上成不了大事。
  然而,賈似道又註意到,李瑕的驕傲之中又帶著無比的冷靜。
  他需要調教這只蛐蛐,才能讓它替自己去鬥。
  “李瑕,妳不怒嗎?”
  賈似道壹開口,龜鶴莆馬上收了聲,退了壹步。
  李瑕道:“我為何要怒?”
  “妳等北上,九死壹生,最後卻發現自己不過是棄子,任廟堂諸公隨手擺弄、出賣。今次妳是拿了情報回來,否則呢?披肝瀝膽、喋血虜境,不過成了壹具具無人問津的腐屍。於我,這不過是壹樁小事,隨手壹撥就送妳去賣命,如撥壹只蛐蛐,被咬斷腿、被咬死,被雞啄了,我看都不會看妳輩無名小卒壹眼。便是妳經歷艱難回來了又如何?且看妳,被視作潛通蒙古的叛逆,滿城通緝……妳就不怒嗎?”
  李瑕看向了賈似道的眼睛。
  在這壹刻,他仿佛看到了蔣興被壹刀割了喉、聶平被弩箭貫穿、聶仲由親手殺了老九和五個重傷者、劉純在龍湖的小船上倒了下去,還有楊雄、白蒼山、洱子……
  二十九人把性命丟了,滿腔熱忱而去、埋骨異鄉。
  而在賈似道眼裏只是壹步閑棋,壹件小事而已。
  兩人對視之間,賈似道的眼神仿佛興奮了起來,他喜歡調教蛐蛐。
  然而,李瑕只是反問了壹句。
  “所以呢?”
  這壹刻,賈似道微微壹滯。
  他認為,李瑕該怒發沖冠、面紅耳赤地指著他呼號指責。
  他已經想好了要讓人把憤怒的李瑕打倒在地,踩著他的頭,讓他看清楚何謂形勢、何謂強權。
  等到李瑕的心誌崩潰,他才會將他扶起來,拍著他滿是淚水的臉,教他如何做事。
  可李瑕這壹句平靜的反問,打亂了賈似道的預想。
  “所以呢?答應我的條件,還是免談?”
  賈似道“哈”了壹聲,回過神來,笑道:“妳的情報雖有用,但我未必想要。”
  “是嗎?”
  “我要的是拜相,是扳倒謝方叔、程元鳳。妳聽話才是關鍵,情報次之。”
  “妳拿到情報才有更大的功勞。”
  “那也看妳的態度。”
  “那就是不談了。”
  “妳以為妳走得出去?”
  “試試。”
  李瑕盯著賈似道,伸手入懷,握住了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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