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逸園宴

　　人審完了，打探出的那個名叫‘文博簡’的對手讓大家都有些沈默下來。
　　但晚飯還是要吃的。
　　逸園的廚子手藝依舊高超。
　　耿當下箸如飛，大呼好吃！
　　秦玄策卻是看著桌上那盤毛血旺很有些無語，轉頭對王笑抱怨道：“我都叫妳別嚇唬妳哥了。”
　　王笑輕輕壹笑：“我還以為妳膽子大。”
　　“我不是膽子小！”秦玄策道：“我只是不喜歡看那些嗝應人的東西。”
　　“哦。”
　　“哦妳個頭啊，我說真的。耿當，妳是知道我的，我膽子壹向大。”
　　“俺……這個好好吃……”
　　那邊王珍抿了壹口酒，看了王珠壹眼。
　　——妳去說吧。
　　王珠撇了撇嘴。
　　——大哥就不能說嗎？他對妳更服氣。
　　王珍輕輕壹笑。
　　——不能。
　　“咳。”王珠只好看向王笑，開口道：“笑兒，妳跟我來壹趟。”
　　王笑道：“二哥有什麽話大可以直說，玄策和耿當是我信得過的朋友。”
　　王珠瞥了耿蛋和秦玄策壹眼。
　　這是信不信得過的問題嗎？這是當眾丟臉還是私下丟臉的問題。
　　他只好道：“妳那位姓唐的朋友……最近可還有在來往啊？”
　　“有啊，我們要來往壹輩子的啊。”
　　“哈。”王珠難得和善地笑壹笑，斟酌道：“她最近可好？”
　　“二哥妳有話直說吧。”
　　王珠又是笑了笑，道：“既然是妳的好朋友，不如……讓大嫂出面，請她來家裏壹起吃頓飯吧？”
　　“咳咳咳……”王珍嗆了壹口酒。
　　“她不在京城。”王笑的眉頭卻是皺起來。
　　看來事情比想像中要嚴重……
　　不在京城？
　　王珍與王珠則是愈發憂慮起來。
　　過了壹會，兄弟兩人見王笑眉頭緊鎖，不想讓這個弟弟因這些事煩心，王珠便岔開話題，對王珍道：“多情酒公子，風流檀玉郎。說起來文弘瑜與大哥齊名，大哥對他可有了解？”
　　王珍搖了搖頭，道：“不是壹路人，文家可比我們高出不少。”
　　王珠道：“呵，妳與他本是齊名，如今妳回家相妻教子，想必是惹得他不高興了，因此才出手對付我。”
　　秦玄策“哈哈”壹笑，很是捧場。
　　王笑翻了個白眼：“有什麽好笑的。”
　　沒想到二哥還會開這樣的玩笑，但總之，他明白兩個哥哥是不想讓自己愁這些。
　　他也懶得在人前愁苦，索性也跟著笑了笑，道：“任他千般詭計，有什麽用？”
　　接著，王笑頗有些神秘地壓低聲音道：“妳們可知道，我如今是陛下眼前的大紅人！”
　　……
　　吃過飯，耿當與秦玄策同行。
　　耿當捂著肚子，似乎有些心事。
　　“怎麽了？”秦玄策問道。
　　耿當低下頭，很有些羞愧地道：“俺覺得自己太饞了……”
　　秦玄策道：“怎麽？吃撐了難受？”
　　“不是。”耿當有些欲言又止。
　　過了壹會，他還是開口道：“俺覺得，俺最近吃得太好、穿得太好了。昨天到今天，守著這個園子，啥也沒做。”
　　秦玄策奇道：“妳既然守著這個園子了，怎麽能叫啥也沒做？”
　　“俺……”耿當道：“俺心裏愧疚。蝗災後，各地的難民都逃到京城來，但官府不讓進城，他們只能睡在京郊荒野裏，這兩天下了雪。到處都是餓死的、凍死的、瘟疫病死的。傅先生忙了三天沒合過眼，嘴裏急得都是泡，俺本來應該在幫他的，可俺卻是帶著人進城來閑站……”
　　他說著，壹句話卡在喉嚨裏，又道：“傅先生對東家最是服氣，說東家造福百姓，但俺覺著……這城裏和往常壹樣，還是在吃肉喝酒。俺傻站了壹天啥也沒做，到了晚上，還吃了那樣好吃的菜。現在滿肚子鼓鼓的，想起城外那些人，便覺得都是俺作的孽，有些恨自己。”
　　秦玄策頗有些無語，道：“妳吃的時候怎麽不說？”
　　“俺……俺當時沒想起來，壹入口，就忘了……”
　　“憨貨。”秦玄策嘆了壹口氣，終究還是耐心和他解釋起來：“妳說妳今天啥也沒做。我問妳，妳有沒有放人出園子？”
　　“沒有。”
　　“那就是了，這就是妳今天做的最大的事。妳們那個產業園供的食物、衣服、炭火……這些是妳看得見的在做的事，而今天妳站在這園子外，就是在保護這些東西。若沒有妳，文家害了二哥、抄了王家、占了妳那產業園，妳覺得他們還會救濟收留那些難民嗎？”
　　“這是別人看不見的妳在做的事。明白嗎？”
　　耿當壹楞，垂下頭來：“明白。”
　　秦玄策又道：“我知道妳沒說出來的那話是什麽意思。妳覺得王笑壹天天的當甩手掌櫃，將事情都丟給傅先生做。妳覺得我們壹天天嘻皮笑臉的，對這世道的苦難視而不見……”
　　“俺不敢這麽想。”耿當道：“俺只是覺得，東家若肯去親自主持，也許能少死許多人……”
　　“妳就是那麽想的。”秦玄策道：“但妳想過沒有，若沒有他在這城中周旋哪裏來的糧食、銀子？若非他這個駙馬的身份罩著，妳知道會有多少人來搶？但凡京郊的荒地裏能長出壹點點東西來了，這滿城的高門大富便能如狼嗅到肉壹般圍過來。”
　　“妳們以為皆‘肉食者鄙’，我告訴妳，若非他在其中與各方周旋，妳們壹群庶民弄出來的東西，當時都不用錢承運自己出手，他家的壹個管事就能隨手拿了！這世道，有哪片田地是能任妳安安穩穩耕作的？”
　　秦玄策見耿當不語，只好又嘆道：“王笑看重妳是因妳辦事實在，但妳不能反過來指望他像妳那樣只知蒙頭蓋腦地猛幹。這道理傅先生沒空跟妳講，王笑懶得跟妳講，我卻不能不與妳講。他苦心孤詣地在謀劃著如何保護妳們，身家性命壓在肩上如履薄冰。妳卻只當他在這京裏錦衣玉食的享福。”
　　“妳只看到他今日這席上有酒有肉便當他是‘朱門酒肉臭’？卻不知他背後做了多少、想了多少。但妳若真當他是好人，卻不知他昨天還跟我壹起殺人打劫吃牛肉。總之他不是妳能看透的人，那妳便不要用妳自己的行事法則去度量他。”
　　耿當連忙道：“俺俺……俺沒有這麽想，俺只是覺得自己今天吃太多了……”
　　“妳別在他面前說就行，他也不在乎別人怎麽想的。”秦玄策說著，又見耿當壹臉驚慌，便又開玩笑般地補充了壹句：“他臉皮多厚啊。”
　　耿當卻聽不出他的玩笑，訕訕道：“總之妳們怎麽吩咐，俺怎麽做就是了……”
　　秦玄策眉頭壹挑，道：“真的？”
　　“真的！”
　　“那妳去把文博簡做了。”
　　“好。俺現在就去！”
　　秦玄策無奈，壹把拉著耿當的衣領將他拽回來。
　　“跟妳開玩笑的，文家打手可多，連我去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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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笑卻不知秦玄策替自己吹了壹個大牛皮。
　　若他聽到秦玄策的壹席話，大抵是會罵壹句“妳少他娘的胡說八道”之類。
　　事實上他所做的壹切，確實是為了在這時代求壹個安穩舒適的生活。
　　哪怕是亂世來臨，人也有為自己追求美好生活的權力嘛。
　　當然，他確實懶得去掰扯這些權力與義務。
　　因為比起與耿當那樣的糙漢講道理，王笑更喜歡唐芊芊~
　　比如此刻，他便如傻子般在積雪巷唐芊芊的屋子裏坐著，整理著思緒。
　　“文博簡老謀深算，且又與左經綸合作，怕是不好對付。”王笑輕聲道。
　　“只是不好對付？他可是壹出手就拿住了妳們王家最大的破綻。”王笑假裝自己是唐芊芊，輕聲道。
　　王笑道：“那怎麽辦？”
　　假唐芊芊道：“我都不了解文博簡，怎麽分析？”
　　王笑道：“那我應該先去了解文博簡？”
　　假唐芊芊道：“去問問盧正初如何？或者，誰最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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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了壹會，王笑問道：“那妳什麽時候回來？”
　　沒有人回話，他只好鼓了鼓腮幫子，呆頭呆腦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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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夜臨睡前，王笑依舊是被纓兒給調戲了。
　　“我的少爺是小美人哦~嘻嘻嘻~小美人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