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找不到

　　“皇上昨天並未在禦書房讀書，他說身子不太舒服，先是到……到……”
　　跪在地上的小宮閹說到這裏，小心翼翼擡頭瞥了壹眼坐在布木布泰身旁的中宮太後哲哲，方才接著道：“到中宮太後那念了壹會佛經……”
　　布木布泰轉頭看了哲哲壹眼。
　　哲哲目光極是焦急與關切，點頭道：“是這樣。”
　　布木布泰又對那小宮閹問道：“然後呢？”
　　“皇上回來後身子依然不太舒服，也不讓請太醫，早早便歇下了，又說奴才們在屋裏呆著讓他悶得很，便將奴才們趕出來……奴才心裏不放心，今日便早早進去請安，壹掀被子才發現……皇上……皇上不在榻上……”
　　小宮閹磕磕絆絆說到這裏，重重在地上磕了壹個頭，直磕得頭破血流。
　　布木布泰又傳下壹個奴才進來，壹連審了好幾個，得到的回答卻都大同小異。
　　想到自己半大的兒子可能壹夜都不見了蹤跡，她心中憂焦，臉色蒼白，卻依然挺直著身子目露沈思。
　　中皇太後哲哲比布木布泰還著急，坐立不安的樣子，嘴裏喃喃著“阿彌陀佛”，又不停地向她問道：“怎麽辦？怎麽辦？”
　　“太後先別急。”
　　布木布泰自己急得心中要滴出血來，卻還是先出言將哲哲安撫住：“或許只是跑去玩了，事情查清楚前不必太憂慮。”
　　那邊蘇茉兒數著審過的小宮閹數量，忽然對布木布泰道：“娘娘，少了壹個。皇上身邊有七個奴才，這裏只有六個。”
　　布木布泰目光壹寒，眼中已有殺意。
　　“蘇茉兒，妳去查，少了的那個奴才到哪去了。”
　　“是。”
　　“將這幾個奴才押下去審，不拘用刑，本宮要聽實話。”
　　壹句吩咐，布木布泰語氣中已帶了殺意。
　　“娘娘饒命啊……”
　　哲哲有些不落忍，連忙道：“會不會是福臨跑哪去玩了？這孩子當了皇帝之後似乎有些……不快活，這些奴才們也……”
　　同樣是壹句‘跑去玩了’，兩個太後自己卻都不太相信。
　　布木布泰並不回答，自顧自地又吩咐人道：“搜索皇宮！此事先不得驚動諸王。”
　　“是……”
　　好壹會兒，蘇茉兒才腳步匆匆回來，低聲匯報道：“那奴才昨日鎖宮前出了皇宮，再也沒有回來……名叫桂富，四歲入宮，七歲調到永福宮，已呆了十年，在宮外並沒有親人。皇上登基後便分到禦前侍候，往日裏和誰都要好，永福宮每個人都能和他說上幾句話……”
　　“幾個人出的宮？”
　　“那侍衛說，桂富推了壹輛小車。”
　　“怎麽回事？！”
　　“他壹開始不肯說，奴婢用了刑，說是……倒賣禦膳。”
　　“這生意宮中早有人在做，許多奴才、侍衛都有參與，分潤了不少銀子，每夜推車出去便偷偷放行……桂富是第壹次參與進來，說是原先禦膳房的奴才病了。”
　　倒賣禦膳這種賺錢的方法，自然也是從楚朝傳過來的。幾十年前就有，這些年楚朝的延光皇帝撤了禦膳，這種陋習反倒是在清宮中慢慢滋生起來。
　　這種小事皇太極是不管的，以前主理後宮的哲哲是個心軟的，禁也禁不住，便睜壹只眼閉壹只眼。
　　布木布泰面泛寒霜，她不在乎壹點剩菜讓宮人賺幾個銀子，卻不容許有人敢擄皇帝。
　　“全都押下去查！”
　　“是……”
　　蘇茉兒才出去，又有宮人進來，稟報道：“娘娘，睿親王想要見皇上。”
　　“什麽事？”
　　“說是替皇上找了先生。”
　　布木布泰眼中寒芒更甚。
　　——多爾袞先前死活不肯讓皇帝找先生，今日卻跑來？
　　布木布泰正要去見，想了想，又向哲哲道：“太後去見見睿王吧。”
　　哲哲嚇了壹跳，心中大駭。
　　她雖位列中宮，但沒生兒子便沒底氣，也確實挺害怕面色陰森的多爾袞。
　　“這……本宮如何能瞞住睿王？”
　　“瞞？只怕這事他已經知道了，這是來打探我們的底……”
　　布木布泰說著，腳步匆匆便往外走。
　　她穿過鳳凰樓、回到永福宮，壹路上只見宮人四下搜尋，各處手忙腳亂，看得她愈發心慌……
　　布木布泰踏進雍和苑時有些猶豫。
　　她覺得，兒子可能在哪裏擔驚受怕了壹晚上，甚至可能已經被人殺了，她卻還跑來見王笑，這讓她湧起無盡的負罪感，但她需要問壹問王笑。
　　屋中還殘留著昨夜的氣息，讓布木布泰壹顆心都糾結起來……
　　王笑已經醒了，正倚在墻上，似乎在思量著什麽。
　　布木布泰走進屋，臉色冰冷，問道：“是不是妳做的？”
　　王笑微微壹楞。
　　接著，他苦笑壹下，擡了擡腳，兩只腳上的鐵鏈叮當作響。
　　布木布泰眼中登時有淚水流下來。
　　“福臨……福臨不見了。”
　　“我知道，妳出去時我聽到了。”王笑問道：“人還在宮裏嗎？”
　　“怕是不在了。”
　　王笑皺了皺眉，低聲道：“那就很麻煩了。”
　　布木布泰原本還懷著壹種猜測——此事是王笑所為。
　　但此時看這樣子，她明白王笑做不到，那要再把福臨找回來……就很麻煩了。
　　她在哲哲面前能撐，此時卻覺壹陣眩暈，身子便晃了晃。
　　王笑嘆了壹聲，攤開手，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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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笑抱著布木布泰，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又道：“冷靜些，先把事情捋壹捋。”
　　好壹會，布木布泰才擡起頭，眼中已重新有了堅定的目光。
　　她湊得離王笑很近，死死盯著他的眼，又問了壹遍：“真不是妳做的？”
　　王笑輕嘆壹聲。
　　“能不能做到不提。實話說吧，我絕不希望福臨在這個時候不見了，他不在，秋圍便不能成行，我也逃不掉。”
　　布木布泰微微楞了壹下，道：“妳果然打算趁秋圍逃跑，妳現在告訴我這件事……是覺得……福臨回不來了？”
　　“不管怎麽說，眼下將人找回來才是最要緊的。”王笑正色問道：“人是什麽時候丟的？入夜前還是入夜後？”
　　“入夜前。”
　　“在宮外還是宮內？”
　　“應該是在宮外。”
　　“被帶出去的？”
　　“目前懷疑是壹個叫桂富的奴才帶出去的。”
　　“誰的人？”
　　“還不知道。”布木布泰道：“多爾袞來了，我讓哲哲先去見他。”
　　“此事有蹊蹺，偷走福臨不像多爾袞的手段。”王笑緩緩道：“但如果這件事發展下去，最受益的人還會是他……”
　　話到這裏，王笑忽然閉口不言，只是拍了拍布木布泰的背，安慰起她來……
　　布木布泰這趟過來，本也是為了試探他壹下。
　　此時打探明白福臨不是王笑捉的，她反而更有些茫然與擔憂。
　　但沒想到，王笑倒很是會安慰人，等出了雍和苑，她心中確實平靜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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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壹天，宮人翻遍了皇宮也沒找到福臨。
　　越來越多奴才被嚴刑拷打，倒賣禦膳的事查了個水落石出，別的卻沒招出更多的東西，只有人說桂富昨天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
　　多爾袞進宮兩趟，指天發誓絕不是他擄走皇上，並保證會搜查盛京每個角落。
　　但布木布泰暗中得到消息，多爾袞出宮後所做的並非搜查盛京，而是開始再次召集心腹秘議，兩白旗兵馬再次被調動起來……
　　這壹夜，布木布泰終於沒有再去雍和苑，她坐在永福宮主殿，手下壹個個心腹宮人來回穿梭，傳遞各種各樣的消息。
　　找不到福臨。
　　也找不到桂富。
　　壹直到淩晨，布木布泰支著額頭，又有壹陣陣眩暈感泛上來。
　　“娘娘，先歇壹會吧。”
　　蘇茉兒上前扶著布木布泰在寢殿躺下。
　　布木布泰擁著涼裘，只覺心中無盡的空虛。她已經極是疲倦，卻始終是睡不著。
　　睜著眼躺了壹個時辰，天亮時她再次爬起身，得到的消息便如晴天霹靂壹般砸下來。
　　——昨夜，代善去了睿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