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怪誕的表哥

都市生活

長街之上,壹個清麗可人的小婢女走過。 二樓茶館靠窗位置上的張恒目光落在她身上,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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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1章 誰在乎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by 怪誕的表哥

2021-10-24 10:09

  秦嶺至淮河壹線,是我們常說的南北分界線。
  前些年,南楚與北楚本是以黃河為界,王笑壹心想著先打清朝,本不欲理會南楚。
  偏偏南楚在他與清軍鏖戰之至,三番五次地想要趁亂占便宜,結果王笑反擊了幾次,再加上鄭元化開掘黃河……於是在王笑主要精力還放在北邊時,也打下了南楚的壹些地方。
  其後,北楚與南楚頗有默契地以淮河為界。
  北楚是想要先解決北面的清朝,南楚則是連接受挫之後老實下來,戰略從“討伐逆賊”轉變為“希望逆賊別再打下來”。
  現在王笑把清朝趕出關內了,目光又轉向南方。
  他本打算秋收之後南征,沒想到武昌的孟世威先下手為強,搶在他之前沿長江而下攻打南京。
  這絕不是王笑想要看到的局面。
  可能在北楚有些人看來,南楚內亂了,真好。
  但在王笑眼裏,江南早晚也是自己治下之地。他要南征,征的是江南的政權。而不是想看到這個政權四分五裂,變成強盜,開始屠戮子民。
  他要的是壹個富強興盛的國,而不是讓江南千瘡百孔,然後他再把這千瘡百孔的江南並進來,完成壹個統壹大業。
  大壹統是興旺前提,卻不是最終的目的。
  他並不是要再建壹個大壹統卻又腐朽落後的大清王朝……
  壹路快馬加鞭,王笑僅僅用了兩天就趕到宿州。
  宿州是北楚如今在淮河以北最南邊的壹個州城之壹,再往南就是淮河,對岸就是南楚的鳳陽府。
  壹隊士兵在宿州城外迎了上來。
  “見過晉王。”
  “秦山河呢?”
  “報晉王,秦帥已經南下趕往淮河邊,他派末將在此恭迎晉王……”
  王笑沒有下馬,道:“走,邊走邊說。”
  “是,六日之前,秦帥還在徐州,得到消息說孟世威起兵造了南楚的反……秦帥馬上就把消息傳遞給晉王。同時派人聯絡孟世威,邀他商議招降事宜,他則親自趕赴宿州。
  三日前,孟世威的人到了宿州,欲與秦帥商談共伐南楚壹事。秦帥於是又南下,並讓末將告訴晉王,他會設法拖住孟世威,並請問晉王是否答應其受降的條件……”
  王笑皺了皺眉,又問道:“孟世威到哪了?”
  “已到了九江。”
  “還有哪些消息?”
  “事發突然,末將目前知道的也只有這些……”
  馬蹄飛快,又是壹日壹夜連奔兩百裏,天明之時,王笑到了淝水岸邊。
  度過淝水,就是淮河。
  淮河岸邊,銃聲不絕於耳,秦山河正親自帶兵在淮河上搭建浮河,對岸有些南楚兵馬隔著老遠放銃放箭。
  王笑駐馬看了壹會,沒有把這樣的小仗放在眼裏。
  他也沒有馬上就去打攪秦山河,又懶得繼續看那小打小鬧的戰場。
  “地圖給我。”
  他鋪開地圖,對照著周圍的地形標註起來。
  楚朝行省中沒有安徽,是與江蘇合稱為“南直隸”,這多少給王笑帶來了壹點不便。
  他知道現在所在的位置大概在後世的安徽蚌埠與淮南交界壹帶,附近就是淝水之戰的主戰場。
  想到淝水之戰,王笑隱隱有些無語……
  壹千三百年前,“容顏瑰偉、雅量瑰姿”的苻堅通過政變登基,他心懷“統壹六合,以濟蒼生”之誌、廣施仁政、打壓豪強、消除民族矛盾、降服化外蠻夷,終於統壹北方。
  之後,苻堅發動淝水之戰,意圖消滅東晉,結束亂世,但最終,擁有絕對國力優勢的前秦卻敗給東晉。
  淝水之戰在如今的南楚人眼中幾乎是壹場奇跡般的勝利。
  但它還是發生了。
  而觀如今之王笑,立足未穩,尚未登基,再強能強過苻堅嗎?
  再觀南楚,更是遠勝於永嘉之亂後的東晉。
  因此,南楚那邊每每談論國事,都是把南楚比作東晉,把北楚比作前秦,壹個個都想當謝玄、謝安。
  哦,除了謝玄、謝安,他們還喜歡自比周瑜。
  “周瑜赤壁之舉,笑談而成;謝安淝水之師,指揮而定。”
  王笑就挺煩他們的……
  不壹會兒,秦山河擊退了河對岸的南楚兵馬,第壹時間向這邊趕過來。
  “見過晉王。”
  “不必多禮了,直接說事吧。”王笑翻身下馬,與秦山河並肩往軍營走去,又問道:“九江城如何了?”
  “探子急報,十壹日,孟世威部將郝效忠趁夜殺入九江城,大肆搶掠,縱火焚城,城內城外死傷慘重,周圍的潯陽、柴桑、黃梅等地也受亂兵洗劫……”
  “孟世威還有多久到安慶?南楚是怎麽布防的?”
  秦山河道:“孟世威如今正在湖口壹帶,大概七日左右到安慶。南楚方面的消息斷了,探子聯絡不到,但我估計會遣兵在銅陵駐守。”
  王笑顯得有些不悅,道:“安慶、池州等地,南京朝廷都不要了?”
  “莫說這幾個地方,末將估計連南京他們都保不住。”
  “孟世威號稱百萬大軍,具體有多少人?”
  秦山河道:“他每日都在裹脅壯丁,如今加上民夫許有八十萬眾,但我判斷真正的能戰之兵在二十萬左右。”
  兩人說著,走進軍營。
  王笑看著地圖上長江沿線諸城,眉頭皺得更深,道:“此事妳怎麽看?”
  “是好事,也是壞事。”秦山河想了想,道:“以前在遼東時,末將和孟世威打過壹次交道。當時杏山壹戰,他論功第壹,其人確有將才,絕非關明、童元緯之輩可比。
  若讓他造反成功,由武將來主持江南,只怕會比之前那些不懂兵事的文官治下的江南更難打。
  而且,孟世威很可能聯絡了張獻忠,兩邊若是聯合起來,有可能會形成……”
  “形成三國時孫劉聯軍抗曹的局面?”
  “是。”
  “所以妳的主張呢?”
  秦山河道:“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是招降孟世威。”
  “招降?”
  “據我判斷,孟世威的反心並不堅決,他想要的是維持現有的利益,他之所以造反是想避免在湖廣單獨與我們鏖戰,想要調動起江南舉國之力。”
  王笑淡淡道:“簡而言之,這就是壹個尾大不掉的軍閥,不願意為了南楚折損自己的兵馬。所以打算自己當老大,讓別人來折損兵馬。”
  “是。但如果我們肯招降他,他應該還是傾向於投降。”
  王笑道:“他不是想投降,他想改換壹下旗幟,在我們這裏繼續當他的土皇帝。妳記住,改旗易幟不是投降。
  我們要的不是這種表面上的臣服,不要是招壹群軍閥在治下作威作福,維持壹個表面上的統壹。”
  “是。”秦山河道:“中策是,我們提前發動南征,不給孟世威站穩腳跟的時間。”
  “多久?”
  “若無變故,他壹個月內必破南京,兩個月內就能布置好長江防線、結盟張獻忠。”
  “兩個月……我們收了糧,調動二十萬大軍南下,至少還要兩個月。”
  “那就用下策,我們盡力拖住孟世威。等大軍南下,與他決壹死戰。”秦山河道:“哪怕難打壹點,我認為我們還是有勝算。”
  “都不妥。”王笑搖了搖頭,道:“我馬不停蹄趕過來,不是要看孟世威從武昌、九江、安慶、池州壹路燒殺擄掠過去。”
  “我明白,所以想再勸晉王壹句,招降孟世威是最快平定江南的辦法,還請晉王以保全長江沿岸百姓為重。哪怕招降之後再想辦法殺了他……”
  王笑不置可否,擡起手擺了擺,道:“別開這種壞頭。江南軍閥林立,若是此例壹開,誰都學著通過燒殺搶擄來壯大實力,然後以此作為投降的籌碼。”
  他顯然早就想好了方略,道:“我要妳想辦法拖住孟世威,別讓他到安慶去。我已從山東各地調了五萬兵馬,二十天內便到,擊敗他。”
  秦山河默然了壹會。
  王笑問道:“哪裏不明白?”
  “若能這麽快調動五萬大軍前來,晉王何不等孟世威與南楚開戰,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我不需要什麽漁翁之利。”
  王笑說著,在地圖上點了點,從武昌劃到九江。
  “孟世威行軍五百裏,五百裏長江沿岸生靈塗炭,事發突然,我們阻止不了。但接下來,安慶、池州、銅陵等地,絕不能再舊事重演……
  我強調壹遍,這裏不是敵國,這裏就是我們治下之地,表面上看,孟世威叛的是江南朝廷,但他殺的是我們的百姓,那他叛的就是大楚。我是來平叛的,不是來趁火打劫的……”
  秦山河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說不上來。
  他看著王笑在地圖上指點著,好壹會才發覺到底是哪裏奇怪……
  南楚內亂了,看起來明明是壹個火中取栗、盡快平定江南的好機會。
  晉王馬不停蹄趕來,自己壹直以為他是要把握這個機會,直到這壹刻才發現,晉王想的根本不是這麽壹回事。
  他根本沒想要坐山觀虎鬥、趁這個變局來拿江南。
  他來,是來阻止孟世威繼續東進的。
  這感覺怎麽說呢,就像別人家裏兩兄弟打架了,晉王本該站在旁邊看著,等著他們打完了拿他們的家產。但晉王沒等他們打起來,先上前把其中壹個打趴了,因為怕他們傷及孩子,然後還說“這是我的孩子……”
  “怎麽了?還有哪裏不明白?”
  秦山河道:“像是明白了,但感覺……”
  “感覺虧了?”
  “是。感覺吃了大虧。”秦山河道:“孟世威想要攻打南京,我們卻緊急調兵來助南京朝廷平叛。渡過長江作戰並不容易,五萬人對百萬大軍,哪怕只是二十萬能戰之師,也會是壹場硬仗。
  我們拼著將士傷亡慘重,為別人平叛。總覺得像是當了壹個冤大頭……”
  王笑點了點頭,忽然岔開話題,問道:“妳是否也覺得,我變得假仁假義起來了?”
  秦山河想了想,應道:“這不是壹個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是啊,這不是壹個利益最大化的選擇。”
  秦山河拱手道:“不管是招降孟世威、還是等南楚開戰,都是更好的辦法。敢問晉王是否再三思?”
  ……
  長江以北,大別山的山林間,兩個落魄書生正在艱難地行走著。
  “齊兄不信世間有公道嗎?”劉佳洛忽然問道。
  齊思平苦笑了壹下,道:“公道,哪來的公道?”
  他手裏握著壹根大樹枝當拐杖,正好也走不動了,緩緩在地上坐下來,嘆道:“就算有壹天孟世威死了,也不是死於公道,而是死於爭霸天下輸了。”
  劉佳洛也坐下來,掏出壹團發黴的幹糧,掰成兩半,把黴點更少的那壹半遞了過去。
  齊思平接過來咬著,又道:“我們不管是向西投奔張獻忠、向南投奔鄭芝龍、還是向北投奔王笑,其實都是壹樣的,所求的不是‘公道’,求的是前途和報仇而已。
  孟世威、張獻忠、鄭芝龍、王笑,這些人也都是壹樣的,亂世中的梟雄而已。要除壹個梟雄,只能靠另壹個梟雄。這哪是公道?這是世道。”
  劉佳洛喃喃道:“若死的只有我爹娘,我報了仇也就了結了。但武昌滿城百姓,難道還不能討個公道?”
  “誰在乎?”
  齊思平有氣無力地哂笑了壹聲,又道:“就武昌城這些年,唐中元洗劫了壹次,官兵追著他又洗劫了兩次,然後張獻忠來,然後孟世威來,這兩撥人來來回回又洗劫了多少次?
  這些年來,孟世威縱兵擄掠,殺得人少嗎?加起來十倍於這次死的人。誰在乎?若不是他起兵造反,青史所書他依然還是國之棟梁。
  官兵打糧,本來就是常事。不打糧,拿什麽平賊?沒有人會在乎這些的,妳也別想什麽公道不公道了。”
  “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還不懂嗎?這天下太亂,就是人太多了。他們巴不得死的人更多些。”
  齊思平拍了拍劉佳洛的肩,嘆道:“我這兩天想來想去,認為我們往北走可能是錯了。”
  劉佳洛道:“為何?我覺得投奔北楚最好,聽說那邊的官考簡單,北楚晉王也有南征之心,最不濟我也可以從軍。”
  “妳也覺得這南邊的朝廷要亡,剿不了孟世威?”
  “對。”
  齊思平道:“但要看利益和形勢啊,我琢磨著,眼下這局面,孟世威有可能會降了北楚,那我們北上就是自尋死路,不如南下投奔鄭芝龍。”
  “為何?”劉佳洛道:“鄭芝龍從不聽朝廷調令,豈會北上討伐孟世威。”
  “利益沖突。”齊思平道:“各方勢力中,與孟世威利益沖突最大的反而是鄭芝龍。我舉個例子壹說妳便明白了……曹操與袁紹。”
  劉佳洛果然明白了。
  他低頭沈吟了壹會,喃喃道:“我們都走到這裏了,難道掉頭回去嗎?”
  “我們壹介書生想殺壹個統兵百軍的大將本就不易,多繞點路就多繞點路吧。”
  “只怕我們繞不動了……”
  話音未落,遠處馬蹄聲已然傳來。
  有士卒大喊道:“那邊有人!把糧食都交出來……”
  “齊兄!快跑……”
  ……
  湖口縣。
  壹封信由快馬送到了孟世威面前。
  孟世威看罷,眉毛壹挑,眼中綻出些許喜色,很快,又轉為沈思。
  “父親,可是有什麽好事?”孟不拙問道。
  “秦山河已到了淮南,邀我到六安縣當面詳談招降事宜。”
  孟不拙卻不覺得這是什麽好事。
  他已經開始認為打下南京、抵禦北楚、統治江南才是自己的抱負。
  “呵,當初我們想投降,他只會拿些苛刻條件來刁難,如今想招降了?依孩兒的意思,不理他便罷,我們只管取南京。”
  孟世威又咳了幾聲,好壹會才看向自己的兒子,眼中是捉摸不定的神色。
  ——自己又老又病,否則當然有信心全取江南、抵禦王笑。或者這兒子若是成器,這麽做也未嘗不可。但這兒子……只怕自己替他拿下江南,他也守不了兩三年。
  孟世威心想著這些,嘆息了壹聲。
  孟不拙卻完全沒領會父親的意思,又道:“父親?”
  “談談條件也好。”孟世威道。
  “可是就算北楚答應我們的條件,也不過是裂土封侯。哪比得上我們自取了江南?”
  “江南好取,守得住才行。”孟世威擺了擺手,懶得再與兒子多說,壹錘定音道:“先和秦山河談了再說吧。”
  “孩兒真的不明白……”
  “出去!”
  “是……”
  孟世威喝退兒子,眼中失望之色愈濃。
  ——自己諄諄教晦,這孩子始終是當成耳旁風。就像麾下那些驕兵悍將,越來越難約束了。
  “生子當如孫仲謀啊……”
  他喃喃嘆了壹句,鋪開紙墨,開始給秦山河回信。
  他武夫出身,回信的內容倒也直白,還順手給自己挑了壹塊新的地盤。
  “我欲率雄師順江而下,直取南京。秦家賢侄欲共謀此事,不如親來湖口,面陳機宜。或領兵南下,共擊南京,兩面夾攻,則大事可定。彼時我可領兵掃蕩南方諸省,事成後,封壹王爵足矣。孟家滿門忠良,願為大楚世代鎮守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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