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怪誕的表哥

都市生活

長街之上,壹個清麗可人的小婢女走過。 二樓茶館靠窗位置上的張恒目光落在她身上,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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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2章 異姓臣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by 怪誕的表哥

2021-10-24 10:08

  佟盛年穿過衙門大堂,只見羅洛渾正坐在主位上喝藥。
  那藥聞起來就很苦,佟盛年知道羅洛渾身體不太好,大概活不了兩年了。這次入關也是盼著臨死前再立下功勞來把郡王爵晉為鐵帽子親王。
  羅洛渾這個心思佟盛年並不看好,如今皇帝年幼,太後娘娘是極有心思之人,若有朝壹日除掉多爾袞,必定會吸取經驗,杜絕再讓宗室親王權柄淩駕於皇權之上。
  代善壹脈勢力太大了,代善自己就是世襲罔替的禮親王;其三子薩哈廉得先帝倚重,死後封了穎親王;羅洛渾的父親嶽讬和代善分了家,死後追封克勤郡王,羅洛渾自己又封了衍禧郡王。
  如今攝政王與太後雖然都想拉攏代善,但羅洛渾再想進壹步顯然不可能。
  範文程、索尼等人便與佟盛年私下商議過,若除掉了攝政王,陛下還不能親政,當以輔政大臣擔當國事,防止愛新覺羅家子孫再威脅皇權。
  若如此,以後便是異姓大臣輔政的時代了!
  每每想到這裏,佟盛年就心潮澎湃。
  他看著羅洛渾喝下苦藥,忽然覺得愛新覺羅正像羅洛渾壹樣正在由盛轉衰。
  再想想被王笑擊殺的瓦克達、滿達海、碩塞等人,也許這並不完全是壞事。就讓多爾袞與王笑拼個妳死我活吧,等到多爾袞勉強擊敗王笑,才是自己這些人大展拳腳,由亂世入治世之時……
  佟盛年已經做好了準備。甚至包括壹些細節,比如給自己改名為“佟佳·圖賴”,他祖上本就是關外佟佳氏,楚朝開國後入關改了漢姓“佟”當了三百年的漢人,如今正是認祖歸宗的時候。
  “盛年來了啊。”羅洛渾放下藥碗,道:“剛送到的那批糧草、火藥,盡快清點,清點之後連夜送往睿親王大營吧,前方催得急。”
  佟盛年有些郁悶。
  別人當然不敢再叫他的漢名,但羅洛渾總是這樣‘盛年’‘盛年’地叫,根本不在意他改了名字。
  人家叫圖賴啊……
  他也不敢糾正羅洛渾,老老實實地把公事應下,接著匯報起寧完我的異常來。
  “……寧完我如此不加掩飾地把這個蘇簡帶進城,實在讓人覺得奇怪。”
  羅洛渾不以為意,淡淡道:“寧完我是先帝老臣了,忠心毋庸置疑。他沒隱瞞著這事,想必是另有隱情吧,‘常山蘇簡迎虢國公入城’,呵,壹個小人物而已,也許是楚軍故弄玄虛。”
  “既然只是壹個小人物,何必故弄玄虛?”佟盛年道:“我擔心的是,這蘇簡只怕是個障眼法,如今我們糧草輜重盡在滄州,萬壹入城的是王笑……”
  “剛傳來的信報,盛年妳自己看吧。”
  羅洛渾丟了壹份信報給佟盛年,道:“睿親王已有了妙計對付秦山河,攻破德州只在這幾日,也許就是此時,我大清將士已擊敗楚軍、踏進了德州城。這種時候,王笑不想辦法突破豫親王的防線支援德州,反而拋棄大軍,混入滄州,他是瘋了嗎?”
  “這……”
  佟盛年無言以對。
  他也覺得自己的猜想實在過於瘋狂。
  而且,王笑偷襲滄州的前提必須是德州還能與大清的強兵對峙,這樣壹來才能讓清軍大軍接下來難以為繼。這是遠水,遠水是救不了近火的。
  如果德州都丟了,偷襲滄州還有什麽意義?
  ……
  德州城。
  左明德環顧四周,發現德州已是壹座空城。
  半個時辰前,王珠拿著帥印,讓秦小竺把所有守軍都帶了出去支援秦山河……
  左明德覺得,這實在是過於瘋狂了。
  自己熟讀兵書,從來就沒有聽說過這樣的戰法,行軍布陣又不是街頭的二流子打架比的是誰兇。
  “王老二果然是個瘋子。”姚文華氣得渾身都在顫抖,顧不得長須在風中被吹得淩亂如草,壹把拉住還在發呆的左明德,喝道:“怎麽辦?!”
  左明德耳朵裏嗡嗡的,沒想到這老頭子竟然能吼得這麽大聲。
  “督師……”
  “快找人來守城啊!他們要是敗了,德州怎麽辦?!”
  督師妳不要吼我,我想壹想啊。
  左明德好不容易平定心神,很快想到了主意。
  “城裏還有德州幫的民壯,快組織他們守城,快!打開武庫,讓民夫拿武器上城頭……”
  德州幫早已被王笑隨口改名為“大楚運輸建設商行”,壹般百姓稱其為“運建衙門”,左明德嫌這些說法不倫不類,他難以接受,依舊稱其為德州幫。
  但如今的德州幫早已不是原先的運河漕幫、江湖幫派,而是管著數萬民夫,開橋修路、運輸人力物資,成了此次山東各地支援德州之戰的主力,此時德州城內還有三萬民夫……
  然而左明德才吼完,只聽得腳步聲陣陣,壹列列沒有披甲卻持著長矛的民夫已然從武庫方向狂奔而來,當先壹人跨著高頭大馬,身形瘦得像根彎彎曲曲的竹竿,正是鬼泥鰍。
  “開城門!我等奉帥令支援秦將軍!”
  左明德還沒來得及說話,鬼泥鰍已然叫開城門,領著人馬浩浩蕩蕩趕向北面戰場。
  當先的兵馬過了吊橋,楚旗在風中展開,迎風烈烈。但鬼泥鰍未在軍中任職,沒有帥旗,只有這壹桿代表陣營的軍旗。
  除此之外,這支隊伍陣列不齊,甲胄不全,望之悲憤有余、威勢卻不足。
  姚文華在城頭看了壹楞,忽然嚎陶大哭道:“堅城利寨不守,率全軍與建奴野戰,此仗若敗,山東亡、天下亡矣……”
  “既然不能敗,那就求勝!”左明德忽然喝道。
  他似乎在想通了什麽,將腦中雜念盡數拋開。
  姚文華目光看去,只見左明德原本世家子弟的溫潤氣質中仿佛有東西穿破出來,多了壹股銳氣。
  只見左明德把城頭上插著的帥旗用力拔下來,扛著帥旗便下了城頭,匯入隊伍的尾端。
  “左某壹介書生,無勇武之力,願為眾人擎旗……”
  ……
  清軍有壹套自成體系的戰法,以漢人降兵先與敵人消耗,等到敵人士氣體力減弱、傷亡得差不多了,再以八旗精銳沖破敵軍的陣線。
  但今天多爾袞發現自己犯了壹個小錯誤。
  他沒想到楚軍竟然敢傾巢而出,因此沒有盡快派出八旗騎兵去擊潰皮島軍,而是想讓鎮南軍繼續與他們消耗。
  拖得太久了,鎮南軍早已承受了過重的傷亡,全憑阿巴泰逼迫著他們繼續廝殺。現在楚軍壹增援,鎮南軍終於到了崩潰的邊緣。
  楚軍以秦山河為餌,獲得了壹個單獨與鎮南軍決戰的機會,把鎮南軍這個清軍最弱的壹環變成了戰局的關鍵。
  但清軍也終於可以與楚軍野戰,不再面對磨人的防禦工事。打贏這壹仗,德州唾手可得、山東唾手可得。
  如果德州之戰是壹場賭局,多爾袞原本已占了九成贏面,能夠壹點壹點地贏。但現在,秦山河與王珠硬是把所有賭註都押上來,同時也把贏面再擴大到了三成。
  多爾袞又怒又喜,怒的是他看到了攻不下德州的可能,喜的是有機會壹戰而定,這是危機也是機會。
  他再也顧不得保存實力,飛快下令,把八旗精銳派上戰場。
  “告訴吳閻王!若敢退壹步,本王砍了他的腦袋……”
  ……
  吳閻王終於提起了刀。
  他有壹身武力,卻許久沒有親冒石矢了。
  今天不壹樣,他已經沒有了退路。
  他想到唐中元、想到孟九,這些老夥計早已不在他身後,現在他身後是更強大但也更冷酷的多爾袞……
  在多爾袞的凝視下,吳閻王如臨深淵,只有拿到秦山河的人頭才能稍安。
  戰鼓急促,殺喊聲震天,他領著老營精銳穿過戰線,迎著秦山河的大旗。
  這些精銳親兵今天壹直在中軍護衛著吳閻王,是鎮南軍最後的生力軍,殺入疲憊的楚軍當中如虎狼壹般。
  秦山河已然重傷,身邊的親衛也死傷慘重。吳閻王策馬突了過去,目光望去,已能看到渾身是血的秦山河被壹群楚軍緊緊抱住。
  都是些甲胄都破裂的殘兵了,吳閻王毫不猶豫縱馬奔向秦山河,大刀斬下。
  “當”的壹聲,汪旺與楊仁壹齊提刀擋了壹下,都覺虎口劇痛,破裂開來。
  吳閻王能在亂世之中成為鎮南軍主將,憑的當然不是兵法計略超眾。
  他不喜歡親自沖鋒,不代表不能打。此時提刀上陣,汪旺、楊仁竟不是他壹合之敵,連退數步。
  老營親衛壹聲歡呼,已持刀沖了上來。
  吳閻王大刀揮動,趁勝又斬向楊仁。
  “松手!”秦山河大喝著,奮力掙開拉著自己的楚軍。
  如猛虎出籠,秦山河奔如流星,在吳閻王刀勢用盡之際,壹刀劈去。
  吳閻王連忙收刀、仰身、勒住戰馬,堪堪躲過這驚人的壹擊。
  他目光看去,秦山河身上的傷勢再次崩裂,這次是完全力竭了……
  “快!殺了他啊!”
  老營精銳們湧上去,包圍了秦山河……
  更大的戰場上,湧上來的楚軍壹支又壹支,甚至能看到了壹桿“姚”字大旗已越過戰壕。
  姚文華那老頭竟也親自上陣了?
  吳閻王知道鎮南軍已到了崩潰的邊緣,必須盡快殺了秦山河。縱是如此,他還是讓親衛先去肉搏,自己駐馬停了下來。
  做到這樣也夠了,沒有必要沖太前……
  忽然,側面又是壹陣騷亂。
  吳閻王轉頭望去,只見壹小股楚軍不知何時竟然偷偷渡過了運河,向自己沖了過來。
  哪來的?
  “快!攔住他們!”
  ……
  “俺看左明德呆呆的,他咋就有妳這樣的學生呢?”
  當張光耀向耿當提出去支援秦山河時,耿當撓了撓頭提出了疑惑。
  那時還是中午,秦山河敗像未顯,張光耀卻已看出了些什麽。
  “俺們可還沒收到軍令啊。”
  “將軍,戰機轉瞬即逝,宜速決斷。”張光耀拱手道:“將軍奉命守衛運河,此時出兵,正是便宜行事。”
  “這……是嗎?”
  “倘若秦將軍戰敗,德州難守,德州守不住,運河也守不住。將軍出擊,正是在守衛運河……”
  “有道理。”
  耿當被張光耀說服之後,在對岸清軍的炮火停歇時,迅速繞路渡過了這段運河。
  張光耀對地形極是熟悉,又似乎早已在腦中演練過無數遍,左突右沖,趁著那邊大戰,突破了清軍在運河東岸的防線,穿過壹大片樹林,從鎮南軍西面插了過去。
  他們只有兩千人,不敢大張旗鼓。他們是最早出發的,花了大半天時間繞路,卻依然是最早到達戰場的。
  像壹柄小小的匕首,從西面直直插了進去……
  ……
  戰臺上,多爾袞瞳孔壹縮。
  他註意到了正面戰場所有的情況,壹壹派兵堵了上去,就連打著姚字大旗的那群烏合之眾也安排了兵馬攔截。
  但唯壹忽略的就是這壹支小小的楚軍。
  “快!讓阿巴泰堵住鎮南軍……”
  ……
  “砰!”
  “留著子彈!”張光耀大喊道。
  黃小木連忙架起火銃,跟著張光耀橫穿戰場。
  他們的出現引起了鎮南軍巨大的慌張,仿佛他們不是兩千人,是兩萬人。
  生力軍的到來給皮島軍註入了勇氣,戰場西面的局勢成了壹邊倒的情況。
  “去那裏!”張光耀擡手壹指,指向戰場中央秦山河與吳閻王的兩桿大旗。
  耿當接著大喝道:“將士們跟俺來!”
  黃小木覺得吧,比起耿將軍,自己的哨官更像壹個指揮若定的將軍……
  兩千人如激流射進池水,湧向池水中央。但越到中央,激流的沖力也越小。
  他們遇到了吳閻王的親衛。
  殺喊聲震天,張光耀轉頭看了壹眼,飛快地指著吳閻王的大旗,向黃小木道:“殺了他!”
  黃小木壹驚,連忙瞄向吳閻王。
  穿著盔甲的兵士不停穿梭,黃小木很快又失去吳閻王的身影,太多人擋在他面前。
  槍火不停,黃小木額頭上冷汗流下來,始終找不到機會開銃……
  “保護大帥!”
  鎮南軍老營已然殺向了他們,持銃的楚軍不擅近戰,登時被殺倒壹片。耿當與張光耀連忙領著刀盾手和長矛兵迎上去……
  吳閻王的親衛轉向耿當這批人之後,秦山河壓力驟減,領著汪旺、楊仁再次逼向吳閻王。
  “敢來?!”
  吳閻王大吼壹聲,指揮身邊的親衛迎上秦山河……
  黃小木擡起火銃,目光看去,只見吳閻王與自家將軍交戰在壹起,人影綽綽,他根本不敢再開銃。
  “射人先射馬!”
  忽然,張光耀的吼聲再次落入黃小木的耳中。
  “砰……”
  “將軍……”
  吳閻王壹刀劈下,本是必殺秦山河的壹刀,卻嵌在了汪旺的肩骨與盔甲之間,汪旺竟是在這電光火石間撲上來,以身體攔住了這壹刀。
  接著,吳閻王跨下戰馬壹聲嘶鳴,他栽倒在地。
  “大帥!”
  親衛們連忙擁上來奮力攔住秦山河。
  下壹側,側面壹員小將突然穿插過來,壹刀斬向吳閻王的脖頸……
  戰場中央,兩桿帥旗矗立的地方,忽然有其中壹桿緩緩倒下……
  鎮南軍的兵士擡頭看去,不可思議地看著這壹幕。
  壹瞬間,無數瘋狂的嚎叫聲響徹……
  ……
  阿巴泰張了張嘴,不知道鎮南軍這樣的崩潰還能不能攔得住。
  下壹刻,多爾袞的軍令已然傳達下來。
  “速讓鎮南軍撤退……”
  鳴金聲中,阿巴泰領正藍旗掩護著鎮南軍退入營寨,他回頭望著遠處德州城,忽然覺得那座空城如此遙不可及……
  而落日的最後壹點余光也沈入群山之間,天色暗了下來。
  ……
  燭臺上亮起火光,佟盛年坐在燭光下核對著這次運來的糧草火藥等物資。
  他有些走神,不自覺得又想到了寧完我的異常。
  總有哪裏不對。
  呵,想了壹整天,白忙壹場……不過倒是看出來,黃玉光是個忠心耿耿的……嗯?
  “黃玉光回來了嗎?”
  “稟大人,還沒有。”
  “去把……”
  話音未落,屋外突然傳來了幾聲慘叫。
  佟盛年壹楞,接著又聽有人喝道:“奉睿親王之命,清理城內細作,讓開!”
  “喳……啊!”
  從窗外模糊的影子來看,門口的守衛見到來人還在行禮,毫無防備時又被殺了。
  “嘭”的壹聲,屋門被人推開,佟盛年目光看去,只見寧完我與那個自稱“蘇簡”的年輕人站在壹起,身前十幾個親兵刀上還帶著血。
  寧完我手中的令牌還未收起來,佟盛年看到那分明是拜音圖令牌。
  “寧完我!妳這個叛臣賊子!”
  屋中還有三名侍衛,才沖上前,就被亂刀劈死。
  佟盛年忽然發現,白天見到的寧完我這十幾個親兵還是歪七扭八的模樣,此時卻已鋒芒畢露,個個兇悍異常。
  眼看這些人逼向自己,佟盛年臉色壹白,迅速看向隊伍中那年輕人。
  “王笑?!妳是王笑對嗎?殺了我也沒用的,妳甚至出不了這座大衙……”
  “哦。”
  王笑應了壹聲,走上前,壹邊還問道:“妳怎麽沒把火藥庫的資料交給寧完我幫妳處理啊?”
  “我……我們可以談的……”佟盛年額上的冷汗直冒,飛快擡眼看向窗外,王笑就帶了十幾個人,這樣的變動羅洛渾壹定很快就會發現,還可以拖住他。
  “寧完我可以幫妳,我也可以……”
  “不用了,我要的東西妳就擺在桌上呢。”王笑隨口應道。
  佟盛年壹楞。
  刀鋒利落地斬了下來,最後的意識裏,在大清朝位極人臣的那個宏偉誌向……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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