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長夜盡

　　“妳明日便要出嫁了……”
　　宋蘭兒壓低聲音，頗有些神秘地道：“可要與我們再玩壹盤三國殺？”
　　左明心扯了扯她的衣袖，示意了個眼神。
　　宋蘭兒“哦”了壹聲，低聲道：“我也是希望姐姐能開心些啊。”
　　過了壹會，左明心便將她拉了出去，道：“讓姐姐靜壹靜吧。”
　　屋內，嫁衣與金飾整整齊齊擺在壹旁，左明靜端端正正地坐著，也不知在想什麽，錢朵朵低著頭陪坐在壹旁。
　　末了還是左明靜開口問道：“妳明日就搬去清水坊？”
　　錢朵朵“嗯”了壹聲，道：“我爹說明天過去不引人註意。”
　　左明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等明心也出嫁了，我們這壹幫朋友便算是散了。”
　　“明靜姐要是想我們了，我們壹起聚便是，也隨時可以來我那邊小住。”
　　左明靜搖了搖頭，道：“何家那樣的門第……總之這往後的日子，閉上眼都能想到。”
　　錢朵朵有些心疼她，拉過她的手，嘆惜了壹句：“明靜姐啊……”
　　“我不放心的反而是妳。”左明靜道：“妳父親壹心官途，將兒女作為籌碼。那人也不能給妳壹個名份，以後妳該何以傍身？”
　　錢朵朵道：“我沒想過那麽多呢，那時候，我還以為要抄家下獄，他也不會再原諒我。如今這樣，便已覺得壹切都是幸事。哪怕他明日要與公主成婚，我也只想到公主救過我呢。”
　　她說著，心中又想到王笑說的讓自己養好了身子，才好再生孩子的事……
　　左明靜轉過頭，便瞧見錢朵朵眼中滿是憧憬的樣子。
　　“也罷，妳至少還有念想。”
　　羨慕卻是沒什麽好羨慕，左明靜只是感到些許迷茫起來……
　　……
　　“妳明日便要出嫁了。”秦小竺長舒了壹口氣，道：“我也終於能出宮了。”
　　淳寧公主正將壹封被揉地亂七八糟的紙攤平，嘴裏漫不經心地道：“妳便這麽想出宮？”
　　“不然呢？這宮內有什麽？我都要被憋出蛋來了。”
　　淳寧道：“這話若讓皇祖母聽到，怕是妳要挨壹頓打。”
　　“打我壹頓才好，我皮癢得緊。”秦小竺大咧咧在她旁邊坐下來：“知道嗎？我連賊殺才都罵不利索了。”
　　淳寧擡頭看了她了壹眼，心道：“可是，這宮內有我啊。”
　　秦小竺見她眼神中頗有些復雜，只當她要出嫁了有些多愁善感。
　　“好淳寧，妳在看什麽呀？”她便抱了抱她。
　　“父皇紙簍裏的奏報……”
　　秦小竺嫌棄道：“撿來的？那多臟啊。”
　　淳寧道：“就這還是費了許多功夫才得來的，妳以為我這個公主要弄點消息容易不成？”
　　“唔，上面說了什麽？”
　　“父皇又缺錢了。”
　　秦小竺對這樣的消息不感興趣，環著淳寧的腰，嘆道：“妳就要嫁給王笑了唉。”
　　“準確來說，是他尚給了孤。”
　　秦小竺嘖嘖兩聲，頗覺得淳寧有些霸氣，她便倚著她，將頭抵在她肩上。
　　過了壹會，淳寧問道：“怎麽？妳被橫刀奪愛了，心裏難受？”
　　“對啊。”
　　淳寧便低下頭，繼續分析奏報。
　　是夜，兩個小姑娘依舊抵足而眠。
　　淳寧臨睡前回頭看了壹眼自己的嫁衣，忽然有些心神不寧起來。
　　熄了燭火，月色有些朦朧。她凝視著秦小竺的臉，又想起多年前彼此都還是小女孩時，她便說過要保護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難以入眠的淳寧緩緩湊在秦小竺唇邊，輕輕吻了壹下。
　　壹觸即分。
　　但，就這壹刻而言，卻讓她覺得有些刻骨銘心。
　　做過這件大逆不道的事，她方才釋懷下來。
　　便當作是成親前實現的小小願望吧……
　　又過了壹會，秦小竺緩緩睜開壹絲眼縫，見淳寧已經睡了過去。
　　夢中的少女顏如皎月，讓秦小竺有些心疼。
　　嘴唇上還有些隱隱的發麻。
　　自己真的好喜歡淳寧啊，娘希匹，自己偏偏也是個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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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王笑依舊孤枕涼衾。
　　晚飯後他好不容易應付完各種親朋，便興沖沖回了自己屋裏。
　　“我還能歇兩個時辰哦，過了今夜，我可就是成過婚的駙馬了。”王笑開始瘋狂暗示唐芊芊。
　　唐芊芊卻是柳眉壹蹙，道：“妳到前廳去睡，妳壹會三更天就得起來，別呆在這裏吵著我們。”
　　王笑壹臉正經地道：“無妨，三更時我自己起來便好。我屋子大，妳自己在這裏容易害怕。”
　　“走開。”唐芊芊卻是抱著纓兒道：“妳在這屋裏和姐姐睡好不好？”
　　纓兒臉壹紅，道：“姐姐不和少爺壹起睡嗎？”
　　王笑老懷大慰，纓兒果然是很懂事。
　　唐芊芊卻是道：“姐姐更喜歡纓兒啊，妳少爺壹身酒臭，還是妳身上香……”
　　說話間她竟是拿臉蹭了蹭纓兒，弄得小丫頭羞得不行。
　　王笑正看得心癢有趣，便被趕了出來……
　　夜風冰涼，王笑出了院子，在月色下搖頭苦笑壹聲。
　　他自然也知道這是唐芊芊的小心機。這幾天偏偏就是不給自己吃，還故意在自己面前逗弄纓兒。大抵上她的意思便是：“等妳見了那淳寧公主，可要想好了，是這邊我與纓兒有趣，還是她有趣？”
　　這女人實在是壞。
　　偏偏自己就是吃這壹套。
　　想著屋裏唐芊芊摟著纓兒的畫面，他不由暗自下定決心，等見了淳寧公主自己可得把持住，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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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笑在前廳睡了兩個時辰，便被拎起來扮相，倒也方便的很。
　　如木偶般坐在那裏，光是梳頭就梳半個時辰。
　　他於是預感到今天會是極可怕的壹天。
　　梳好頭，穿上壹身朝服，才剛有了些威風氣，便開始抹頭油。
　　頭油抹得鋥亮，又敷了面之後，將人打扮得又精致又傻氣，已是四更天。又到家中祠堂上了香，將事情告訴了祖宗，王笑便領著壹群人到大門外候著。
　　等了壹會，便有壹群太監過來，宣布了壹聲：“朝恩貺室於贊治少尹王康之子王笑，有先人之禮，尚皇帝第三女，封淳寧公主，今日乘馬親迎……”
　　接著，壹大群人便有條不絮地向皇宮緩緩行去。
　　今日卻是難得從承天門進宮。
　　晨光微曦，夜色還有些朦朧，皇宮中，百宮正在等候早朝。
　　聽著喜樂，眾官員們極目沿著皇宮的中軸大道往東望去。
　　卻見親迎的隊伍剛剛穿過端門，走在最前面的王笑神態與身姿極有些端莊嚴肅，這麽看，確實有些壹表人材……
　　右手邊是太廟，左手邊是社稷堂，天地與宮城，雄偉磅礴中蘊含著極大莊嚴氣象。
　　少年卻似乎與這種威嚴的宮城融為壹體。
　　下壹刻，東曦既駕，在王笑身後，承天門之上萬道金光噴薄而出，壹盤紅日冉冉上升，將天邊的朝霞染燦若錦繡，壹片瑰麗。
　　天光瞬間大亮！
　　左經綸才出內閣出來，見了這壹幕不由瞇了瞇眼，壹時竟有些恍然分不清是朝霞照著王笑，還是王笑身後綻出萬丈光芒。
　　他腦中卻莫名將這幅畫面記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