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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怪誕的表哥

都市生活

長街之上,壹個清麗可人的小婢女走過。 二樓茶館靠窗位置上的張恒目光落在她身上,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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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4章 國易主

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by 怪誕的表哥

2021-10-24 10:08

  大楚延光十八年,九月初九。
  南京城。
  鐘山盤桓於城中,仿若壹條臥龍,‘蟠龍’之名指的便是這雄渾山勢。
  巍峨的南京紫禁城背靠鐘山山脈龍頭處的富貴山,比北京皇城還要恢弘壯麗。
  這壹天正是雙九重陽,皇孫周昱便到鐘山南麓孝陵拜祭楚朝太祖皇帝。
  孝陵禁苑內松濤林海,時有鹿鳴聲響起。
  在這樣帝王之氣盛極之地,鄭元化登上高峰,衣袂翻飛,仿佛仙人。
  他沒有去看西邊風光秀麗的玄武湖,而是極目向北遠眺。
  “居然撐到了現在啊……京城早該破了才是……”
  老人眼中帶著些疑惑,低聲自語著,似在對天上的雲說。
  過了壹會,禁苑內忽有些動靜,鄭元化向山下望去,只見幾騎馳來,與溫容修說了些什麽,壹行人便向山上爬來。
  “來了。”鄭元化撫著長須,眼中泛起些精光。
  那幾個風塵仆仆的兵卒上了山,卻也不向鄭元化行禮,為首之人只是抱了抱拳,口喚:“鄭大人。”
  他們雖是楚軍裝束,渾身上下卻有著壹股匪氣。
  “妳們可得手了?”鄭元化淡淡問道。
  “楚帝跑了,想必我們陛下如今已入主京城……”
  鄭元化眼中泛起不悅之色,低聲叱道:“跑了?”
  “他還有多少兵馬妳並非不知道,軍師讓我告訴鄭大人,他未必攔得住,讓妳準備好後手……”
  鄭元化背著手,遠望著天邊,仿佛沒聽到壹般。
  那人無奈,只好道:“我家軍師自然也會盡力圍截,但楚朝中樞也不像妳說的那樣無能。”
  好壹會兒,鄭元化才嘆息壹聲,道:“齊王囚君父而篡權,老夫可以動他。但陛下絕不可在長江以南出事。”
  如此壹句,對方便也會意過來。
  ——鄭元化這邊可以殺周衍,周纘還是要自己這邊殺。
  “知道了,我這便回稟軍師。”
  “這怕是我們最後壹次合作了,往後好自為之……”
  ……
  同壹時間,唐中元策馬進入京城,滿城百姓歡呼雀躍,盛況空前。
  戰亂了這麽多年,這個流寇終於攻克了楚京,成為了中原的帝王。
  這些年轉戰四方,經歷過無數次慘敗,無數次重傷瀕死,他踏著累累白骨,終於以壹介布衣之身開創了壹個新的朝代。
  “陛下萬歲萬萬歲!”
  夾道歡迎的百姓是由衷地欣喜與亢奮。
  他們相信自己終於熬過了壹個分崩離析的亂世,迎來了壹個承平盛世。壹如唐、宋、楚,總之接下來或許便是兩百年、三百年的太平。
  至於原來的陛下……
  舊陛下名為‘禦駕親征’,卻是在破城前夕自己逃了,棄滿城百姓、宗廟社稷不顧,這樣的人如何配為天子?
  正是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倒也並非沒有人心向楚朝,只是王珍與左經綸在費心歸統之後,將滿朝文武帶了大半,心向楚朝者幾乎都走了。
  當然,他們再仔細,總還是有遺漏。
  楚朝原禮部尚書梅景勝在重開東廠時便憤而致仕,如今眼見天子棄城而逃,他悲從中來,白衣披發便跑到午門前撞死了,其學生九人亦隨其自盡。
  同時京城中不願在反賊治下為官為民而自盡者還有二十余人。
  但仗義死節也好,冥頑不靈也罷,午門前的血被洗凈之後,半點也不影響別人歡迎他們的新帝……
  唐中元的禦駕從永定門緩緩行到皇宮,壹路上百姓歡呼雀躍,“萬歲”都不足以表明他們的憧憬與期盼,他們跪在道旁喜極而泣,給新朝的氣象添上壹層又壹層的喜氣。
  而皇宮前,壹排排沒被帶走的官員跪在那裏,忐忑不安地向唐中元投降。
  等新帝大度地接受了他的投降,便更是壹番其樂融融、氣象萬千。
  壹道道宮門緩緩打開,禦駕過承天門入宮。
  又是壹片山呼萬歲,百姓們目含熱淚看著唐中元進入皇宮,既覺不舍皇帝陛下,又覺新皇正該入駐皇宮。
  良久之後,唐中元換乘禦輿,由人擡著從螭壁穿過,步入皇極殿,在龍椅上坐下來。
  祈盼十數年的願望壹朝成真,喜悅自然是極喜悅,但到這時喜悅也已經在漫長的儀式中熬光了。
  唐中元靠在龍椅上,舒了壹口氣。
  ——他娘的,總算是結束了。
  接著,他緩緩開口,問的第壹句話就將眼前的氣氛消得壹幹二凈。
  “吳閻王那邊戰況如何了?”
  殿中靜了壹下,滿朝文武、新舊大臣正沈浸在迎新君的亢奮當中,暫時沒人想這件事,聞言全都躊躇起來。
  好壹會,卻是在太原投降的楚朝舊臣伊光耀出班應道:“陛下,如今再稱呼臣下渾名恐不妥當,還請稱吳將軍官名為宜……”
  ……
  從這句話開始,唐中元的心情便慢慢轉向惡劣。
  他漸漸發現,自己似乎陷在了壹個困局當中。
  壹只無形的、巨大的手開始向他壓下來。
  以前他是流寇,楚軍圍剿他,他跑掉就可以,他可以輸無數次。
  但現在局勢翻過來了,現在是他圍截楚帝,這才發現這是壹個巨大的難題。
  ……
  本來楚朝與瑞朝正在和談,談到正有進展之時,唐中元察覺到王珍有帶楚帝逃跑的意圖,便果斷下令攻打燕京。大軍以唐節為先鋒,唐中元親領中軍。
  沒想到王珍竟還多安排了壹手,唐節的先鋒軍行到昌平,便被孫白谷埋伏了壹把。
  當時唐節正率軍要渡過沙河,他本就狂傲,又覺得自己看穿了王珍的伎倆,想要搶在王珍帶著楚帝逃跑前出其不意包圍燕京,再加上立功心切,便有些大意、被孫白谷半渡而擊。
  好在唐節驍勇,再次親自斷後,傷亡倒也不算慘重。
  但孫白谷既然布下埋伏,唐節偷襲燕京的計劃顯然已經告破,至此他才明白,王珍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接下來,唐中元便急令吳閻王包圍燕京、封鎖楚帝南逃路線,東路大軍也不急著行軍,與孫白谷且戰且進,穩紮穩打逼向燕京。
  那邊吳閻王領了軍令也極是高興。
  東征之初,他本以為等自己繞過太行山,唐中元必已打下京城,便也不著急行軍,壹路攻城掠地,沒想到竟還能趕上攻克燕京的功勞。
  他這邊大喜過望,率軍才向燕京進發,卻又在雄縣與山東兵馬打了幾仗,雙方互有勝負。
  吳閻王急著搶下攻破燕京的首功,拼了老命全力進攻,終於打敗秦玄炳,壹路追到白洋澱,才突然發覺過來:楚軍是要吸引自己的人馬,怕是要讓楚帝趁機南逃。
  等他再回過頭北上,楚帝與楚朝重要的臣子已逃出燕京。
  ……
  是時楚軍還有宣大軍、神機營、神樞營、關寧鐵騎、親軍十二衛,加在壹起近七萬人。
  這七萬人如果守衛京城,分散到十二道城門以及皇宮,兵力其實很薄弱。
  但這七萬人開始南逃,唐中元便至少需要調動四十萬大軍才可以圍堵住他們。
  瑞軍東征雖然號稱百萬大軍,其實兩路大軍滿打滿算不過三十余萬,其中還多是雜兵。
  除了兵力捉襟見肘,唐中元還因為更多事感到焦頭爛額。
  他本想親自領兵追殺楚帝,但京城不能沒有他坐鎮。
  京城百姓需要他安撫、百官需要他招降,他不入京城不足以定人心。
  但壹進京城,他便被無數瑣事束縛住。
  他才發現,自己不僅是兵力不夠,更嚴重的問題是,能做事的臣子不夠。
  他唐中元壹人壹天能做多少事?從出城到進皇宮,壹路上供萬民瞻仰就花了整整壹天,接下來要祭天、祭地,要封賞,要立章程,楚朝舊臣要篩查,城中留下的楚朝勛戚要清理……
  而這個時候,他的舊部們卻滿心滿腦地想先挑選京城的宅邸,鬧出無數亂七八糟的事。
  歸附的楚臣如伊光耀這樣的便開始指手畫腳想要拘束他的言行,擔心新皇帝鬧出什麽沐猴而冠的笑話。
  原本被唐中元倚為臂膀的大學士劉循,往日裏智計百出,但顯然也沒有壹國宰輔的治國經驗,各個衙門的關鍵官員被王珍與左經綸抽調走之後,整個中樞仿佛暫時癱瘓了壹般。劉循短時間也沒辦法將架子支起來。
  包括李柏帛,唐中元往日將他視為大才。但其實李柏帛不過舉人出身,未曾出仕過,楚朝三百年下來官制繁冗,絕非西安城瑞朝的小朝廷那樣簡單,他壹入中樞便也是兩眼壹摸黑。
  ……
  唐中元自己都不知道的是,他坐在這金鸞殿上,和曾經的楚帝周纘壹模壹樣的焦頭爛額。
  內憂外患。
  逃亡的楚帝要圍截;遼東要布防;朝廷壹塌糊塗;錢糧又開始告罄……
  唐中元仿佛深陷泥沼,實在抽不身來,只好令吳閻王總領三十萬大軍繼續圍截楚帝。
  ……
  吳閻王收到旨意,心中十分不滿。
  功勞也分好壞的,攻克燕京是大功壹件,殺掉楚帝也是大功壹件,但殺楚帝就得擔千古罵名。
  ——誰知道以後唐中元會不會把自己這個開國大功臣殺掉,到時候他是聖名垂千古的皇帝,自己卻要替他把千夫所指的罪名擔下來。
  但心中再不滿,吳閻王也不敢敷衍。如今馬上就要論功行賞了,若是放跑了楚帝,擔不擔罪名不說,封賞肯定要大打折扣。
  他也只好全力圍攻。
  好在楚軍兵馬雖多,但帶著壹眾文臣、嬪妃、家眷等亂七八糟的人有上萬人之多,行進倒也不快。
  雙方壹路鏖戰,從順天府打到河間府,殺得京畿大地壹片狼藉。半個月後,吳閻王終於在滄州將楚軍圍下來。
  但在這個地方圍住楚軍,吳閻王也壓力極大。
  滄州,意為“滄海之州”,因其瀕臨渤海。此地處於九河下梢,北依京津,南接山東,乃京杭大運河縱貫之地。
  此時山東兵馬在滄州以西的獻縣整備,楚軍若向西突圍與其匯合,吳閻王便很可能攔不住他們。
  而楚軍若向南,便是山東境內,也不知道是否還有勤王兵馬接應;若向東,楚帝便可乘船離開;楚軍甚至還可以調頭向北,從天津出海。
  ……
  大楚延光十八年、大瑞興禾元年,九月二十四日。
  滄州城外五裏,嶽廟中,吳閻王正與麾下將領議事。
  這嶽廟乃是嶽飛第十壹世孫在楚朝太宗年間移居滄時州所建,吳閻王駐軍在此,便將嶽廟占下作為自己的營地。
  香案後擺著三尊塑像,嶽飛正襟危坐,其子嶽雲和嶽雷手持兵器站立兩旁。
  殿中,吳閻王大馬金刀地坐著,他的兩個兒子吳通與吳伯正站他面前,其身後則是壹眾將領。
  眾人議了好壹會,孟九才進來,環顧了壹眼,似乎覺得吳閻王這樣的人與嶽飛同處壹殿有些可笑,便搖了搖頭,臉上微有些諷意。
  “孟監軍來了。”吳閻王的長子吳通招呼道,“大軍這糧草可不夠了……”
  孟九也不搭理,理了理衣冠,走到香案前,鄭重其事地給嶽飛的塑像上了三炷香。
  吳通冷哼壹聲。
  ——這老太監裝模作樣,當自己是什麽東西。
  孟九上過香,方才在吳閻王身旁的位置坐下,開口道:“糧草不多了?鎮南軍壹路攻城掠地,以納捐之名可是拿了不少錢糧。怎麽?這就吃完了?”
  吳通不悅,斜瞥了孟九壹眼,道:“那是鎮南軍的口糧……”
  話音未了,孟九打斷他的話,轉向吳閻王問道:“大將軍想與陛下分家不成?”
  吳通大怒,擡手指著孟九便喝道:“陛下派妳監軍,妳卻想挑撥離間?!”
  孟九擡眼盯著吳通,眼中壹片寒芒,緩緩道:“小子,把妳那點小心思收起來。陛下和大將軍共創基業,情同手足,別因為妳這種齷齪心思,逼陛下落壹個苛待功臣的汙名。”
  壹句話陰森森的,吳通心底壹涼,他臉上死撐著還想怒叱,吳閻王卻擺了擺手道:“都別吵了。”
  他說著,轉頭看向孟九,道:“監軍誤會了,並非我鎮南軍藏著銀糧不肯拿出來。大哥既然讓我統率……”
  “是陛下。”孟九道。
  吳閻王眼皮微微壹抖,點頭道:“是,陛下既讓我帶兵,我當然對所有兄弟壹視同仁。上個月鎮南軍被楚朝山東兵馬擊敗,錢糧被劫了不少……”
  孟九眼也不擡,卻是從袖子緩緩掏出壹本冊子,自己翻開來看。
  吳閻王見了,眼中隱隱泛起壹絲殺意,嘴裏的話鋒壹轉,卻是道:“總之不論如何,糧草再支撐月余還是可以的。”
  那邊吳通與吳伯對視壹眼,心中也對孟九極是不滿。
  自古開國功臣的下場可鑒,何況是吳閻王這樣水淹開封聲名狼藉的,他們父子心中明白,唐中元往後難免想對自己下手。要想自保,只有攥緊了手上的兵權,而要兵權,首先便要有糧草。
  因此,南路大軍借伐楚之際壹路搶掠,所得錢糧盡數被他們父子藏下。
  本以為事情做的隱秘,沒想到還是被孟九記錄在案……
  接著,卻聽孟九嘆了壹口氣,道:“大將軍有難處,陛下自然也理解。糧草是小事,議到這裏便是了。”
  壹句話,氣氛終於緩和了些。
  孟九又道:“眼前最重要的,還是不能讓周纘逃了。”
  吳閻王點點頭,問道:“監軍怎麽看?”
  “楚軍以孫白谷為帥,但關鍵在於王珍,此子有幾分手段,棄京城跑到滄州,這地四通八達,既可走海路,又可走陸路,還有山東兵馬接應。大將軍若想硬攻,怕是防不住。不如圍而不攻,等楚軍糧草耗盡,必有人將周纘獻上來。”孟九道,“對了,陛下已派了三殿下前來助陣,不日即到。”
  吳閻王壹聽,面色便陰下來。
  唐中元自己坐鎮京城,讓他統兵在外,不給錢銀就算了,還擔心他拉攏別的兵馬、派唐節來制衡。
  等回頭自己的錢糧被吃幹凈了。再回到京城,好處都給別人占光了。
  想到這裏,吳閻王便搖頭道:“不行,如此未免夜長夢多……”
  下壹刻,卻聽兵士沖進來,急報道:“大將軍,楚軍攻營了……”
  ……
  遠遠的戰場上有廝殺聲響起。
  嶽廟中安靜下來。
  嶽飛的塑像壹動不動,臉上始終帶著不怒自威的神情。就仿佛是親眼看到壹群賊子的私心算計之後,在為這千古江山感到悲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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