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葉布舒

　　白老虎領著兵馬要去前殿，卻見後宮和前殿間的宮門被侍衛關了起來。
　　他心中明白，建奴這是寧肯放任自己在後宮殺人放火，也要保前殿不失。
　　但殺些嬪妃宮娥太監的沒多大意思，白老虎壹揮刀，狠狠喝道：“殺過去！”
　　鳳凰樓上騰起大火，楚軍擡著大梁木轟然撞在宮中上。
　　宮墻那邊有箭雨襲來，楚軍迎著箭雨攻門，不時有人慘叫著倒下去，戰事陡然慘烈起來。
　　白老虎看了看天色，心中有些焦灼……
　　突然，宮墻那邊壓力壹松，似乎有大批侍衛向西面湧去。
　　白老虎雖不知他們被布木布泰帶去永福宮，卻也猜得出來是因為孟朔找到了什麽重要人物，不由壹揮拳，低喝道：“幹得漂亮！”
　　他看準時機，奔上火焰中的鳳凰樓，縱身壹躍跳上宮墻，手中大刀翻飛。
　　下壹刻，他背上中了壹刀，摔下墻頭，落在敵陣之間。
　　白老虎大吼壹聲，奮起長刀，狠狠劈下，將幾名守門侍衛殺倒。
　　“快！破門！”
　　“嘭！”
　　轟然壹聲巨響，關寧鐵騎撞開宮門，魚貫而出。
　　白老虎抹了壹把臉上的血，翻身上馬，盯著崇政殿奔去。
　　這座清王朝如今至高的權力殿堂依舊靜靜矗立在那裏，與白老虎這個三教九流之輩之間只隔著寥寥數百侍衛。
　　“殺……”
　　關寧鐵騎諸將士眼中盡是熾烈的光……
　　……
　　葉布舒與碩塞領兵飛快地繞過右翎門，繞過崇政殿，便看到了殺紅了眼的關寧鐵騎。
　　愛新覺羅·葉布舒是皇太極第四子，時年十八歲，他是庶妃所出，不受重視，也壹直沒立過什麽功勞，只被封了壹個鎮國將軍。
　　愛新覺羅·碩塞則是皇太極第五子，時年十六歲。他的身世比葉布舒還不如，他才出生不久生母就被皇太極賜給大臣為妻……
　　但相比葉布舒這個只會弓馬的莽夫，碩塞卻算是文武雙全，他如皇太極壹般通曉漢學，還能詩擅畫，猶其擅長山水。在原本的歷史上，他從軍入關、南征北戰，最後成了議政王，死後又改封和碩莊親王，莊親王壹系成為八大鐵帽子親王中與皇帝血統最近的壹支，門第在清朝顯赫二百余年。
　　但在這壹天，碩塞還只是壹個沈浸在苦悶中的不得誌皇子，而等待著他的命運，已經又是壹片未知……
　　總而言之，這老四和老五住得最近，因此今日最快領兵來救。
　　葉布舒壹向沒有出頭的機會，此時滿腦子都是要立功。
　　碩塞心中思量的卻是別的事情——聽說莊妃打算讓自己娶議政大臣費揚古的女兒，這自然是極好的婚事。但，莊妃作得了這個主嗎？除非……老九能上位。
　　思量至此，碩塞喊道：“四哥，我們領兵去崇政殿保護皇後和莊妃。”
　　葉布舒邊跑邊哼了壹聲，喝道：“怕了？那爺自己去拿那楚將的人頭！”
　　碩塞停下腳步，看著葉布舒的背影冷笑了壹下。
　　“蠢材……”
　　他也不再理會葉布舒，帶兵到崇政殿壹看，卻不見了莊妃，只有皇後哲哲縮在那裏發抖。
　　碩塞壹想便反應過來，忙喝道：“崇政殿已不安全，請皇後額娘隨兒臣避退。”
　　哲哲擡頭壹看，不由喃喃道：“好孩子……”
　　碩塞讓宮人扶起哲哲，側耳聽了片刻，忽然又喊道：“快！都隨我去後面救老九，科爾沁和滿洲的血脈不容有失！”
　　哲哲姑侄三人遠嫁至此，本就是為了生壹個科爾沁和建州的孩子，此時哲哲聽了這壹句話，心中不由對碩塞又是贊賞不已……
　　那邊葉布舒已奔至崇政殿後面，還在心中暗罵了壹句：“碩塞這個蠢材，壹輩子出不了頭。”
　　大清以軍功立足，今次難得有機會立功，他心中壹片激蕩。
　　“殺光這些尼堪！”
　　“殺……”
　　宮闕之間廣褒的場地上，白老虎縱馬飛奔，葉布舒大步迎上！
　　雙方兵士皆是悍卒，全是凜然無懼。
　　白老虎瞇了瞇眼，心中只有壹個念頭
　　——這他娘的是壹個建奴的皇子！老子去年還在巡捕營坐牢，今年就要斬壹個奴酋的兒子了！哈哈哈哈……
　　……
　　“哈哈哈……”
　　德盛門上，秦成業放肆的大笑聲震破天際。
　　王笑望著陷在煙霧中的盛京城，表情有些淡漠。
　　“傳令！撤軍！”
　　所有人壹楞，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王笑再次大喝道：“傳令！撤軍！”
　　他眼神極有些專註，似乎陷在壹種奇怪的狀態裏。
　　仿佛回到了很早很早以前，坐在網吧裏，手壹劃鼠標，壹波團戰過後大喊“33333”
　　“傳令撤軍！誰敢不從，立斬不饒！”
　　王笑又喝壹聲。
　　——都他娘的拉回來，誰都不許給老子秀操作！
　　兩種狀態已以壹種奇異的方式疊加在壹起，讓這個十六歲的少年在壹幫悍卒眼中顯得像是壹個胸有成竹的至高指揮官……
　　秦成業最先反應過來，揮了揮手：“傳令各處，撤軍！”
　　旗令揮動……
　　“撤軍……”
　　秦玄策如箭壹般便從瞭臺上跑下來。
　　“不是，這……怎麽就撤了？！建奴北面的援軍被轟亂了，南面還沒看到人影……”秦玄策抱怨道：“還有，我都還沒上陣呢！”
　　他這邊話音未了，那邊秦山湖已縱馬奔來。
　　“侯爺！末將還有余力，將士都還沒與建奴交鋒，我等還能再戰……”
　　“都閉嘴！”
　　王笑以不容置喙的語氣道：“壹旦交鋒就晚了！被纏上還走得掉嗎？再有貪戰戀戰者，休怪軍法無情！”
　　秦山湖不舍地回望了城內壹眼，還待再說。
　　秦成業已大喝道：“秦山湖！火炮掩護城內兵馬回來！”
　　“是！”
　　王笑這才大松壹口氣，又道：“秦玄策，領人去把秦山渠帶回來！”
　　秦玄策身子壹挺，問道：“七叔要是不肯回來怎麽辦？他還想搶大玉兒呢……”
　　“搶妳娘的大玉兒！再敢磨蹭，揍他，押回來！”
　　“是！”
　　秦玄策壹揮拳，翻身上馬便狂奔而去。
　　——我要去揍七叔了……
　　……
　　盛京皇宮中。
　　“鐺！”
　　兩柄長刀重重擊在壹起，濺起壹團星火。
　　白老虎與葉布舒雙雙殺紅了眼。
　　“啊！”
　　葉布舒大吼壹聲，再次提刀砍下……
　　他雖是皇子，卻也是自幼習武，又是年輕力壯。這壹刀虎虎生威，逼得白老虎竟是不敢硬接，只好閃身避開。
　　“轟！”
　　戰至正酣，壹枚炮彈再次砸在大清門上。
　　白老虎側目聽去，只見遠遠的壹聲又壹聲軍號響起。
　　他看了看天色，不由暗罵壹聲。
　　“幹！”
　　眼看就要到手的大功沒了……
　　長刀壹拖，白老虎壹扯韁繩，撥馬便走。
　　他娘的，下次再來！
　　“侯爺有令，撤回去。前陣變後陣……”
　　葉布舒眼見對方要走，有心去攔，再也不顧什麽陣線不陣線，撲上前壹刀砍翻壹名楚騎，搶過戰馬便追……
　　那邊白老虎正發號施令不停。
　　葉布舒瞅準空檔，又是壹刀揮下！
　　“死吧……”
　　“死吧！”
　　白老虎余光中精光壹閃，壹柄長刀如毒蛇般倏然閃出，狠狠挑進葉布舒腰間……
　　這是他蓄力的壹擊，刀鋒破甲，徑直將葉布舒高高挑起。
　　接著，白老虎左手搶過葉布舒手中大刀，壹刀揮下！
　　壹顆戴著金盔的人頭便落了下來，被壹手大手拎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將軍威武！”
　　“威武！”
　　“兄弟們，我們斬了奴酋的兒子，夠本了……撤！”
　　白老虎長笑不止，兩千關寧鐵騎如流水壹般向皇宮北門奔去……
　　奔至後宮，白老虎收攏人馬，四下壹看，不由喝問道：“孟朔人呢？！”
　　“稟白將軍，孟尉讓我們縱火燒清寧宮，自己領了三百人追兩個奴酋之子去了。”
　　“速讓他回來！時辰到了……”
　　趁這會功夫，白老虎又親自領人去燒衍慶宮，正撞見壹群護衛正護著壹妃嬪打扮的女子奔走甚急。
　　他目光看去，只見那女子身段婀娜，壹時卻看不清容貌。
　　“大玉兒？搶了！”
　　壹眾騎兵轟然應諾，二話不說圍殺上去，手起刀落殺光那群護衛，白老虎策馬過去提起那女子丟在馬上，又是仰天大笑。
　　“哈哈哈，帶回去給秦老七看看……”
　　還未笑罷，那邊數十名衣甲狼狽的兵士奔回來報道：“報……孟尉殺了奴酋壹子，再領人殺另壹個時被大批護衛攔截……”
　　白老虎粗眉壹獰，破口大罵道：“侯爺再三囑咐，不得貪功冒進，他怎麽回事？！”
　　罵歸罵，他卻也知道若非孟朔吸引了大批建奴侍衛，自己未必能突入前殿。
　　“來生再做壹條好漢吧……”
　　白老虎低語壹聲，向西望了壹眼，自領著人馬向沖出皇宮北門。
　　此處卻也正在激戰，守門的壹千人僅余半數。白老虎暗道壹聲“好險”，忙領兵殺出去。
　　才出宮門，又見八千建奴策馬追來。
　　“快，走福勝門出城！”
　　……
　　馬蹄在朝陽大街疾馳，雙方兵馬距離愈拉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