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7章 小日常

　　秦小竺本來想好了今天要早壹點把王笑帶回房多和淳寧相處，偏偏走到庭院裏王笑又想看看她的絕招，兩人只好先到她自己的屋裏玩了壹會。
　　想著淳寧還在等，她心裏有些著急、偏又有些矛盾，實實在在下了大力氣。
　　“王笑，絕招來了……”
　　過了壹會，她有些不忿道：“妳討厭……欺負人。”
　　王笑倒也明白她說的什麽意思。
　　因他今天和唐芊芊處過，此時很是從容不迫，道：“還想看絕招。”
　　“哼。”秦小竺微蹙眉，道：“不要……累……”
　　話雖如此說，她想到王笑先前說的那句“淳寧不爭氣”，還是努了努力。
　　她自問弓馬嫻熟，論腰力才不能輸給別人。
　　王笑很是受用，貼在秦小竺耳邊表揚了幾句。
　　秦小竺大受鼓舞。
　　許久之後……
　　“嗚嗚……笑笑，我……絕招！”
　　……
　　“娘希匹……好累，我爭氣嗎？”
　　“還有進步的余地。”
　　“呸。”她拳頭在他身上捶了壹下，又問道：“比起唐芊芊呢？”
　　“各有千秋，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焉’，以後妳可以和她學習壹下……”
　　“王笑！”秦小竺大惱，“我真打妳了啊，哼，老子才跟妳那個……妳卻在提她。”
　　“這不是妳提的嗎？”
　　“我可以提，妳不可以提。”
　　“哦……”
　　過了壹會，秦小竺推了推他。
　　“妳起來啊，我們回淳寧屋裏睡。”
　　“就在妳屋裏睡吧……”
　　“不行啊。”秦小竺也打了個哈欠，卻還是強撐著拉王笑起來，“快過去。”
　　王笑支起身，心想這樣背著淳寧玩確實很麻煩啊，要是……
　　……
　　玉壺漏盡，夜闌人靜。
　　淳寧坐在案前批公文，錢朵朵和纓兒也圍坐在桌邊圍她。
　　錢朵朵已經很困了，強撐著整理著自己的書稿。纓兒卻是已經趴在桌上睡著，身上披了個毯子，稍有些嬰兒肥的白嫩臉頰微微鼓著，很是可愛。
　　又過了壹會，錢朵朵揉了揉眼。
　　淳寧擡起頭來，笑道：“妳若是困了，先回屋睡吧，也不知小竺去接夫君怎去了這麽久。”
　　錢朵朵心裏明白那壹定是他們跑到哪裏去玩了啊。她有心勸公主先去歇息，卻又不敢，只是低聲道：“不困的，再陪殿下壹會兒。”
　　淳寧笑了笑，繼續低頭看公文。
　　前面已經看了很多，把各種繁瑣的比如什麽田地種子官員任職賦稅的折子都批閱完了。現在終於到了看錦衣衛奏報的時候了。
　　錦衣衛的奏報多是說些軼事，有的很有意思，有的……應該說，對淳寧而言，是全都很有意思。
　　總之這些奏報是她最喜歡看的公文種類，因此每天都留到最後看。
　　就好像壹頓飯，她總是把最好吃的留在後面。
　　淳寧好整以暇地拿出今天的奏報，心裏有些小小的激動，當然，錢朵朵是看不出來這種激動的，她眼裏公主殿下依舊是那要平靜莊重。
　　山東右布政使俞興國想要叛逃南京，錦衣衛指揮使耿叔白請示要不要把他做掉……不對，是‘處置’，因為王笑整天喜歡有‘做掉’這個詞，害得淳寧也有些上口。
　　這封奏報下面還有壹封詳述，淳寧看了壹會，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夫君想要分田，山東布政使司自然也要出面，左布政使錢承運這個精乖，把得罪人的事都栽給俞興國辦。俞興國忍了幾天，最後氣不過找錢承運抱怨，被錢承運嚇唬了壹句，於是決定逃到南京去。
　　事情涉及到從二品的大員，看起來是很大的事，但這奏報能到淳寧手上，就是讓她全權定奪，說明王笑對此根本沒放在心上。
　　於是她擡起筆，寫下壹個‘準’字，把折子放在壹邊。
　　不出意外，俞興國這個人兩天內就會被從世上抹掉。但淳寧腦中想的其實是下次見到陶文君，談論起王家與錢家的聯姻時就多了壹個話題。
　　自己也是有見識的人了。
　　下壹道奏報，何良遠最近在帶頭為齊王選王妃……
　　這老頭也是個狡猾的，知道自己不受待見，也不摻合政務，撿這種事來做，壹則討了太後歡心，二則與周衍拉近關系，同時還彰顯自己老臣的地位。
　　淳寧便有些猶豫起來，周衍確實到了該成婚的時候，不得不說，何良遠此舉讓她也覺得辦得不錯。
　　正沈吟之間，王笑與秦小竺走了過來。
　　淳寧擡頭看去，起身道：“夫君回來了。咦，小竺妳臉怎麽這麽紅，可是外面風大？”
　　秦小竺低頭應了壹句：“哪有？”
　　王笑向淳寧笑了笑，見她沒有什麽異樣，他再次舒壹口氣。
　　——她又在裝沒發現了。
　　這般想著，他走過去拍了拍錢朵朵的手，道：“困成這樣了也不回屋睡。”
　　接著他有些無奈地看了看纓兒，將小丫頭抱起來。
　　“纓兒睡著了，我先送她過去。”
　　淳寧也不介意，笑道：“夫君去吧。”
　　屋中就剩下秦小竺與淳寧。
　　秦小竺有些緊張，心裏想著說辭，淳寧卻並不問她為何回來的這麽晚，只是吩咐人打了熱水，嘴裏道：“看妳被風吹的，回頭別著了涼。”
　　過了壹會，王笑回來，隨手接過秦小竺手裏的毛巾，直接往臉上壹擦。
　　“呸，那是我用過的。”
　　“我又不嫌棄妳。”
　　淳寧也只是笑著看，似乎很喜歡這樣看他們絆嘴。
　　“對了，夫君覺得此事怎麽處理？”淳寧說著，將那封奏報遞過來。
　　王笑掃了壹眼，道：“隨他鬧吧……但說到齊王妃的人選，我想和妳商量壹下。”
　　“嗯？”
　　“我打算讓殿下娶朝鮮國的宗室為側妃，妳可同意？”
　　淳寧微微壹楞，問道：“夫君可有人選？”
　　“適齡的有兩個，昭顯世子的女兒慶淑郡主，鳳林大君的女兒淑安郡主。妳選壹個。”
　　“可有生辰八字？相貌如何？我好與母後參詳。”
　　“這不重要。”王笑道：“妳要知道的是，昭顯世子是朝鮮國主的嫡長子；鳳林大君是嫡次子。我們選了他們誰的女兒，誰就是下任朝鮮國主。”
　　淳寧微感到有些無奈。
　　但自古聯姻就是如此，不論這兩個朝鮮公主相貌性情如何，周衍沒得選。她作為姐姐也不能改變什麽。
　　她自己的婚事也都還是包辦的呢。
　　想到這裏，她擡頭瞥了瞥王笑，心中雙暗贊自己的夫君實在是有副好模樣。
　　王笑又道：“如今朝鮮國這兩個王子都還在沈陽作人質，說起來，這兩個朝鮮郡主來當殿下的側妃都有些將就。但這情況，也只能委屈殿下了。”
　　“夫君替衍弟作主便是。”淳寧道：“也沒什麽委屈他的。”
　　“好，那我明天讓人把具體的資料送到王府，妳過去陪母後挑選，盡快定下來。”
　　“瞧夫君說的，豈有這樣壹廂情願的道理？人家那邊未必肯呢。”
　　“妳們只管選……”
　　他們說著這些，秦小竺站在壹邊，目光很是認真地在他們身上打量著，觀察兩人的神情。
　　王笑說著打了個哈欠，在榻上躺下來。
　　那邊秦小竺與淳寧兩個小姑娘擠在壹起換衣服，咬著耳朵說些閨房秘話，聲音小小的。
　　“妳還沒和他圓房吧……我告訴妳啊，妳可得爭點氣啊。”
　　“嗯……這陣子夫君也忙，諸多事務同時推進著……不必急在壹時。”
　　“就妳知道疼他，都不知道他平時怎麽……”
　　秦小竺貼在淳寧耳邊說到這裏便停下來，兩人牽著手壹起上了榻，壹左壹右在王笑身邊躺好……
　　次日淳寧最先醒來，轉頭壹看，見秦小竺修長的腿直接把自己和王笑兩個人都壓著，臉埋著王笑肩頭還在呼呼大睡。
　　王笑是沒有要醒的意思。
　　淳寧有些無語，這是壹天睡得比壹天晚，壹天起得比壹天遲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兩人拉起來，兩個偏還要纏著她在那鬧壹會，磨磨蹭蹭的。
　　過了壹會，三人洗漱完畢，又和纓兒、錢朵朵壹起用早飯。
　　往常這種時候王笑都很沈浸在陪著她們四個，坐享其人之福的時光。但想著唐芊芊在濟南待不了幾天了，他這次匆匆吃了早飯，稱是公務繁忙，起身又去前衙找唐芊芊。
　　秦小竺對此頗為不爽，跟著他壹道過去。
　　到了前衙，唐芊芊早已在書房處理事務。
　　王笑遞了點心過去，柔聲道：“餓不餓？”
　　秦小竺哼了壹聲，頗為不滿。
　　唐芊芊瞥了她壹眼，故意道：“手上沾了墨，壹會再吃。”
　　“我餵妳。”
　　“哼。”秦小竺又哼了壹聲。
　　唐芊芊於是笑道：“別鬧了。錢承運來了，我讓他在大堂等妳。”
　　“好，我去去再來。”
　　等書房裏只剩兩個女子，唐芊芊便笑問道：“今日怎麽有空跟過來？”
　　“沒空，我也很忙。只是順道來看看。”
　　“很忙？那還到這時候才起？”
　　“要妳管。”
　　唐芊芊也不擡頭，執筆寫著字，笑道：“妳明明就是想要我管。妳今天特意過來是來向我示威的……怎麽？昨天晚上和笑郎玩得開心吧？”
　　“呸，妳胡說什麽……”
　　“我過幾天就要走了。”
　　秦小竺壹楞，哼道：“那又怎麽樣？”
　　“妳怪我時時刻刻霸著他，其實是濟南城有細作要對他不利。我走之後，妳要護好他。”
　　“那當然的啊，我還用妳說。”
　　“另外壹點，妳得想辦法別讓他帶兵北上。”
　　“嗯？”秦小竺又是壹楞，道：“為什麽他要帶兵北上？他顯然應該坐鎮濟南……”
　　“道理是這樣。但他沒人可用……”
　　“放屁，我大伯、我四叔，哪個不是棟梁之材？怎麽會沒人可用？”
　　“許是他不放心吧，想要親自去。”唐芊芊道：“到時候，妳替我攔著他。”
　　“我怎麽攔他？”秦小竺並未發現，幾句話的功夫，她已經順著唐芊芊的思路在走。
　　“我哪知道？這種事妳們自己商議，我又不是妳楚朝的文武。”
　　被唐芊芊嗆了壹句，秦小竺很是惱火，卻也不再回嘴，有些茫然地拍了拍頭，向外走去。
　　走到門邊，她壹回頭，見唐芊芊還坐在那，壹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秦小竺恍然有所明悟。
　　——這唐芊芊馬上就要走了，這幾天要是想霸著王笑輕而易舉，偏偏昨天晚上她放王笑跟我玩，就是知道我今天會來找她示威……娘希皮，她是故意的。
　　這種被人吃定的感覺極是不爽，但秦小竺壹時也拿唐芊芊沒辦法。
　　她想了想，徑直跑出虢國公府，騎馬去找秦玄策。
　　……
　　“妳小子不好好訓練士卒，這個時辰了還待在家裏。像什麽話？！”
　　秦小竺進了秦府，秦玄策剛迎出來便被劈頭蓋臉壹頓罵，大感冤枉。
　　“我前日才從曲阜回來，明日便要調防德州。壹年到頭只歇了這兩天妳就要沖上門來罵，我還活不活了？”
　　秦小竺自覺理虧，也不再說，問道：“妳說說，要是支援燕京，該派誰去？”
　　“咦，巧了。”秦玄策道：“昨天我到莊小運家吃酒，聊得也是這事。”
　　“妳他娘的，只歇兩天，不在家陪媳婦，跑出去吃酒。”
　　秦玄策：“……”
　　“好吧，說正事。”
　　“主帥必定是大伯。但這次董先生怕是去不了，講武堂要開，山東防禦要整備，他走不開，軍機處很可能派史工去……”
　　秦玄策分析了壹通，又道：“莊小運想托我走大伯的門路，這次他想去立個大功。”
　　秦小竺想了想，問道：“為何覺得主帥必是大伯？”
　　“不然呢？王笑還能用誰？沒有理由不是大伯掛帥。”秦玄策道：“再說了，我們秦家到關內可不是來混日子的，是為了重新殺回去。”
　　他說到這裏，有些疑惑地看向秦小等，問道：“妳跑來就是問我這個？”
　　秦小竺皺眉想了想，道：“王笑想自己親自掛帥。”
　　“真的？！”
　　秦玄策很是訝然，搖了搖頭，道：“不可行啊，他走了，皮島和朝鮮那邊怎麽辦？還有南京那邊偷襲我們怎麽辦？還有山東的各項事情也就停下來了。沒理由不讓大伯去啊……”
　　“我哪知道？反正他可能是這麽想的。妳去問問他。”
　　“奇了，妳為何不去問他，卻要我問他？”
　　“哎喲，我是姑娘家的嘛，不好摻合他的事。”
　　秦玄策更奇，有些無語。
　　他送走秦小竺，獨自在廳堂踱了兩步，喝道：“來人！遞我傳封急信去德州。”
　　“是。”
　　“行李不必收拾了，我還要在濟南呆幾天……”
　　……
　　王珰不僅是每天早早下衙還家，還經常中午也要跑回家吃壹頓午飯。
　　就連張嫂這個大清朝來的細作，都對他這種行徑看不下去。
　　——楚朝就是這樣的懶官太多，活該被我們大清取而代之！
　　她這般想著，又燒了壹道菜端上桌子。
　　王珰嘗了兩口，又是喘息壹聲。
　　“相公怎麽了？可是飯菜不合胃口。”碧縹問道。
　　“張嫂這手藝還是有漲進的。”王珰道，“還是怪我，前些日子和吳大哥呆得久了，口味養刁了。”
　　張嫂心中大怒，暗道：“挑三撿四的，遲早毒死妳。”
　　王珰卻拍了拍桌面，又道：“這樣，晚上就不要燒飯了，我們去吃館子。大家都去，算是送壹送桂皮，祝他以後官運亨通。”
　　張嫂聞言，怒氣漸消。
　　“老爺晚上還回來吃飯。”碧縹有些擔憂起來，道：“爹今早派人過來，讓相公回府壹趟，還問了相公每天的行程。”
　　王珰脖子壹縮，驚道：“爹定是又要訓我？該死，我知道是誰寫的歪詩了，定是王寶那小子在背後告我黑狀。唉，好想教訓他壹頓……”
　　話到這裏，忽有壹個驛館下僚跑來求見，王珰只好到外廳接見。
　　那人氣喘喘道：“王大人竟是在家裏，小人還跑到商務處去尋。”
　　王珰哈哈壹笑：“勿怪勿怪，家中有些瑣事。妳何事找我？”
　　“瑞朝那個使節高大人，約王大人下午壹起到藥王街逛逛，尋些古玩字畫。”
　　“嘿。”王珰聞言大樂。
　　——那高興生在燕京就想拿兩塊破碗換王家的大宅，如今到了我地頭上還敢囂張？我理他嗎？
　　他才想拒絕，轉念壹想，在濟南城自己又不怕高興生。借著接待外臣的理由不去坐衙多好。
　　他於是摸了摸下巴，道：“如此也好，妳轉告高大人，壹會我到驛館接他。”
　　王珰想了想，又吩咐桂皮道：“妳去找莊將軍，讓他派壹隊人來給我撐撐場面。”
　　接著他步入後院，向張嫂吩咐道：“家裏破碗找幾個來，對了，上次孔家不要的那幅字也給我包上……嘿，這次我要把這算命的榨個幹凈。”
　　張嫂應了壹聲，心想這小子人脈可真廣，潛伏在他身邊真是做什麽都方便……除了劫走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