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葉赫氏

　　董鄂府。
　　納蘭明繡拉著烏雲珠躲到屋子裏。
　　“先生，我有件事想和妳說。”
　　“嗯？”烏雲珠笑著捏了捏她的臉，壹副長輩作派，道：“什麽？”
　　“我兄長探到壹樁秘密，想讓妳傳給楚朝。”
　　納蘭明繡就這樣直接講了出來。
　　她聲音很是清脆，半點不帶遮掩地，仿佛說的只是“我今天繡了朵花真好看”這樣的小事，卻把嶽樂藏了那麽久的、事關大清生死存亡的消息講了。
　　“準噶爾部拿了清朝的火器，要在遼東之戰時偷襲京城呢。”
　　烏雲珠聽完，楞了壹下，接著笑了笑，問道：“妳怎麽知道我會把這個消息傳給楚朝呀？”
　　“我兄長是那邊派來的。”
　　“妳就不怕我把妳告發了？”
　　納蘭明繡撅了撅嘴，道：“才不怕。”
　　“那妳們為什麽要幫助楚朝對付清朝啊？”
　　烏雲珠問這句話時，臉上還帶著漂亮的笑容，但她眼裏其實是藏著些狡黠的。
　　她知道自己小時候收留“李京花”的那段過往，這些年都已經被人抹掉了，當時那位太後娘娘或者能查到壹點點，但如今清廷主政的年輕壹輩，絕不會想到自己與那位晉王不旦認識，還很熟。
　　但她依然還要試探壹句。
　　這事關她的安全。
　　納蘭明繡聞言，卻是想都沒想，幹幹脆脆地回答了壹句。
　　“吾葉赫氏，但存壹女子，亦必覆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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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珠低下頭，看著納蘭明珠那幹凈的眼眸，忽有些走神。
　　她恍然間在這雙漂亮的眼睛裏看到了壹個王朝的興起與覆滅。
　　當年葉赫部覆滅之時，真就能預言清朝會這般毀滅不成，世情因果、個人命運……誰說得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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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日後，當福臨再次向嶽樂提出想立董鄂氏為後之時，嶽樂只感到可笑。
　　他並未把準噶爾的計劃告訴福臨。
　　換言之，這位小皇帝或是認為大清將亡，卻還固執地想娶董鄂氏。
　　“皇上，若沒有妳額娘扶妳登基、沒有諸王為妳打江山、沒有文官為妳粉飾太平，妳到底算個什麽東西？”
　　終是忍不住這般嘲諷了壹句，嶽樂知道這是為人臣、為奴才的莫大僭越，但……又如何呢？
　　福臨聞言，只是低了低頭，道：“朕不是為了親政，如果皇兄想要，朕可以下個旨，把皇位傳給皇兄。”
　　“不必了。”嶽樂道：“立後就立後吧，等這壹戰打完……”
　　“朕等不到這壹仗打完，妳明知道……”
　　“皇上。”嶽樂打斷了福臨的話。
　　“等這壹仗打完大清都亡了！”
　　“我說，等著。”
　　當福臨怨恨的目光看過來，嶽樂想了想，終還是松了口，嘆道：“好吧，此事，我讓禮部辦。”
　　“馬上辦？”
　　“是。”嶽樂瞇了瞇眼，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道：“皇上，把張天師給我吧。”
　　“妳要做什麽？”
　　“我懷疑他是楚朝的細作，襄親王之死，或與他有關……”
　　“他不是細作，朕知道。”
　　“皇上怎麽知道？”
　　福臨冷哼壹聲，壹字壹句道：“因為，就是朕讓他去殺博穆博果爾的。”
　　這君臣、堂兄弟二人似乎都在破罐破摔，說起話來已毫不遮掩。
　　“安知不是他蠱惑皇上的……”
　　“哈哈，朕沒被蠱惑，就是朕讓他做的，朕讓他殺了朕的弟弟，他不是細作。”
　　“住口，妳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讓朕住口？朕告訴妳，都是妳逼朕的！現在，張天師已是朕身邊唯壹的親信了，妳連朕唯壹的親信都要除掉？”
　　嶽樂失望至極，搖了搖頭，冷冷道：“皇上若想娶董鄂氏，把張略先交出來吧。我是為國事，不是針對皇上。”
　　福臨楞了楞，張了張嘴，道了壹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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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我冤枉啊皇上！冤枉……啊！”
　　淒慘的叫聲蕩著，又戛然而止。
　　隔著好幾個牢房，納蘭明珠轉頭看去，隱隱約約瞧見有人拿烙鐵烙在了張略先的身上……直把張略先痛暈過去。
　　納蘭明珠不由心想，那老頭子估計是掙不了兩天的。
　　明目張膽地到薩弼家裏逼供、殺人，之後佯裝被人栽贓，納蘭明珠本就是賭壹把，卻沒想到嶽樂竟真替自己找了壹個替罪羊。
　　此時他目光不停望向張略先，不由有些同情起對方來。
　　“受不住了就早點死吧，妳死了就死無對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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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初五，嶽樂忙完軍務之後，詢問起刑訊張略先的進度。
　　“他還是不肯招，這老頭身子骨不太好，奴才不敢用刑過度……”
　　嶽樂道：“給我嚴刑審訊，我不怕他死了。最重要的是不得讓任何情報流出盛京，把張略先接觸過的人都控制起來。”
　　“喳，奴才明白……”
　　這邊才說完，又有奴才上前道：“安親王，宮裏來了個嬤嬤……說是，董鄂氏逃婚了……”
　　“怎麽回事？”
　　“鄂碩本在城外帶兵打仗，昨日皇上下了恩旨，他就進京領旨謝恩。夜裏又出了城，但今日嬤嬤再去董鄂府教禮儀，就是找不到董鄂氏……”
　　嶽樂聞言，冷笑了壹下，心想就福臨這個樣子，眼下大清這個處境，誰願意把女兒嫁進宮。
　　本想著，讓鄂碩成為國丈，把他綁死在大清這艘船上，如今看來鄂碩是不願在這種時候與大清共存亡了，這人不能再委以重任。
　　但眼下卻不宜太過懲罰，以免逼反了他……
　　心頭想著這些，嶽樂卻忽然覺得那裏有點不對。
　　——該不會是葉赫那拉家與董鄂家串通了壹起遞情報吧？但……不應該啊，董鄂家是少數幾個沒入關的家族，最不可能與楚朝搭上線……
　　他隱隱像是捕捉到什麽，但整件事的全貌卻總像是缺了壹塊……
　　忽然，又壹個奴才快步進來。
　　“報安親王，張略先招了，他說他就是楚朝細作，這才故意毒死了襄親王……”
　　“是嗎？”
　　嶽樂冷笑了壹聲，只覺這事真真假假難以分辨。
　　再轉念壹想，其實無妨了，時間都到了現在，就算消息傳出去，從遼東傳到燕京，怎麽算，楚朝也來不及應對準噶爾的突襲了……